那天刚从新郑工地出来不久,小杜的工人就打来了电话,说宋班长[工长]的手下把现场所有的照明设备都搬走了。没了现场的照明设备,今天就没法干活了,现从异地郑州送,已来不及了。杜打给宋电话:"宋哥,我是弟弟小杜呵,宋哥,我的工地需要..."

    搞定了。

    小杜说他这次来,还特地给宋班长带了一条新郑出的烟,关系都处的不错。从营销员鼓捣成了杜总,小杜积累了一些社会上的经验,知道些人情世理。杜回拨了手下人的电话,说一切都说妥了,叫他直接去找宋班长就可以了,随后又补充道:"以后记着找人办事多叫几声'哥',当老弟的吃不了什么亏..."

    今天看陈存仁的《银元时代》,有一段是陈存仁老先生回忆他年轻时,跟随近代医学家【丁甘仁】老中医写方时节的一些事,与杜总的今天很类似。

    当年的陈存仁老先生只是一个无名之辈,与丁甘仁老先生当助手已是幸事。

    家住五里外的陈存仁,每日清早步行从南市走到英租界的丁甘仁诊所,路上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有时会晚到一会儿。

    虽然丁老先生的诊所,比街上许多同僚的诊所都开得晚,门诊费又是当时上海诊金里的之最,可诊所里外天天都是一二百人。

    丁老先生因为有嗜好,有时会延迟到九点半才开始应诊。代写药方的小师兄必须先到等候。

    一天陈存仁晚到了十分钟,别的师兄便凑上去写药方。

    丁老先生一边唱药方,师儿一边记方,可有的师兄听不太懂丁老先生的常州土话,又加之紧张,落笔踌躇、犹豫不决,丁老先生面有不悦地问道:"陈某人怎么不来?"

    待陈到,丁老先生便问:"家住哪里?"

    陈述:"住在南市,相距五里,每日步行来此..."

    丁老先生听后亲咐管家,让陈明日住到这里来。

    陈存仁老先生当年就这样住到了丁甘仁诊所弄堂底的一个小房间里,这个小房间不是谁都能住进去的,没有五年以上的资格是不得使用的。门额的扁上是吴昌硕写的"留有余地"四个字,所以有许多老师兄不悦。

    陈老先生当时很年轻,也就是从此他才悟出一个人立身处世,最初谁都会受到同行的歧视,将来略有发展,也一定会受到同业人的嫉妒。要想打开通路,必须要先打开公共关系这一关。

    [陈存仁/语]"我那时节每月有固定收入二十余元,我就划出四分之一作为交际费,四分之一做服装费,其余一半作为储蓄,我用这些交际费请了四位老师兄到新世界游乐场去玩了一次,门券是每人小洋二角。里面有许多吃食的摊档,我又花几毛钱,买了许多咸的甜的东西,抓在手里让大家边吃边玩,尽欢而散,于是我才能安安逸逸地住进这间小屋中。"(摘自[陈存仁/著]《银元时代》)

    ...今天时代变了,但纵读人脉生活史,世故缘由一点没变。

 

    正一 写于09.12.04日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