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之四十六-我就是我的家乡
(2013-03-03 09:4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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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南闯北不知籍贯何方
居无定所一生浪迹天涯
我在旧金山当过一年老师,教老美说中文。我教的筋疲力尽,老美也学的辛苦不堪,其中感觉最难教的莫过于让学生掌握四声的正确发音,也就是说不要把“你好”念成“霓号”。后来,我索性对老美学生说;你们也别钻牛角间儿了,非要去苦练那个标准发音,因为就是我们中国人,能讲一口标准普通话的也不多呀!再后来,有广东人也来跟我学说普通话,我才发现,他们还真的不如老美学生发音准确呢,他们的困难不仅仅是调的问题,还有音的问题,“你好”成了“垒侯”。
记得有一次到旧金山中国城去谈笔买卖,找到地址后,一边敲门,一边高声喊着;请问韩先生在吗?门开了,一位华人中年妇女探出头来,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忽然犹如斥责般用广东话高声说道;你是不是唐人?唐人不会讲唐话!晕哪!“糖人”,我还“醋人”呢!心里头嘀咕着;这又是从广东哪一村移民来的呀,爱国爱乡之情操固然值得肯定,可我讲的才是道道地地的“唐话”呀!再说了,待人之道多少也的学着客气点儿嘛。
在学说广东话之前,我一直以为既是语言,一定是可以张嘴说出来的,后来发现未尽其然。广东话的一个“五”字,就曾让我大伤脑筋。那次是在香港坐出租车,忽然看到街上一位好久未见了的本地人朋友,那段路是不允许停车的,便急忙摇下车窗打招呼,告诉他下午五点钟在酒楼见面,他老兄听清楚了地点,却没听清楚时间,车轮在往前转动,眼瞅着距离越来越远了,可广东话中的“五”字偏偏是双唇紧闭,只用鼻音发声,“唔点!唔点!”喊的我额筋暴出,呼吸困难,可就是没法子让他听到。
后来到了成都,天府之国是我从小就梦游过无数次的地方,美梦成真,不胜欣喜,出了双流机场,提着行李,正东张西望想找个寄宿的地方,迎面来人劈头就是一句;你作傻子!还号称是巴蜀文化之地,怎么见面就骂人呢!立马回一句;你才作傻子呢!对方大眼瞪小眼的楞了一下,改用普通话说,你需要帮忙吗?跟此人沟通后才明白,原来刚才他问我;你作啥子?意思是问我是否需要帮忙。
出了四川,再往北走,到了陕南,那是我少年时代工作过的地方之一,倍感亲切。记得当年工程队离开湖北刚进驻陕西时,根本听不懂当地人讲的话。有天我在驻地附近的一个小村庄里走过,看见个小男孩坐在那里哇哇大哭,就走过去安慰他;小弟弟,你怎么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告诉我;阿大拿孩子打钩子。我听了个丈二和尚
我一生走南闯北,最怕人问的一句话就是;你是哪里人?出生时,家在北京,我却阴差阳错的生在了保定,六个月大时被爷爷奶奶带去了上海,以后又移居苏州,后来又回到上海,再后来回到保定不久,又去了东北和西北,说河北人,北京人,有些勉强,说上海人,苏州人,东北人,西北人,也不靠谱,有时就干脆就说是江西人,因为我家祖籍是在江西,明末清初时离开自有族谱记载的汉代时起就世代居住在九江,移居南昌,到了清晚期,又从南昌移居到北京,爷爷生在南昌,长在北京,父亲生在北京,长在上海,而我是天下为家,居无定所,所以在东北生活的时候,人家问我是“哪旮沓银”,我就说是“东北银”,在上海住的时候,我就说“阿拉嗓海宁”,最简洁的问话当数河北保定,一共就三个字,只发俩个音;哪儿地?标准答案则是;爆定地!重音一定要放在“爆”上面,否则人家就知道你是假冒的了。而在国外生活时,反倒是容易回答了,因为人家不会问我的祖籍,只问是哪国人,怕被人误会成日本人,或韩国人,赶紧说自己是中国人就好了。
许多南方人以为北京话就是标准的普通话,实在是大错特错,那胡同里的道地京片子腔距离标准普通话简直不知道差到哪里去了,要说起最接近普通话的地方话,公认当推唐山和哈尔滨这两个地方,根据我在这两地居住的切身体会,我认为唐山话比哈尔滨话(比沈阳的东北味要淡一些)更加接近于普通话,可即便是如此,我在唐山也还是遇到过沟通上的困难。那年在唐山钢铁厂实习,住处不远的地方有条小河,那天早上,我在河边散步,遇到一位老者也在散步,既然面对面碰到了,就没话找话打个招呼吧,看到河中漂浮着一些上游造纸厂排出的白色泡沫污染物,我便随意说道;
“您看,河里这么多沫子。”
“您说河里这么多什么来着?”老者看来有些耳背。我只好大声重复了一遍;
“沫子!”
“沫什么?”老者还是没听清。我走投无路了!那个“子”字是个轻音,不能大声说出来呀,可不嚷出来,这位老先生又追着问。
“沫
我曾对朋友讲过,我将来死的时候,一则以喜,一则以悲,喜的是终于可以与日夜思念的父亲在另一个世界里团聚了,悲的则是从此再也不能说这么好玩,这么奇妙的中文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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