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向空中的鞭子——我读尼采
(2012-07-03 21: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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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俄莎乐美遗落的一块拼图鞭子文化 |
尼采的《超善恶》一气写了296条,在《超善恶》第237条,尼采写道:“女人们,迄今为止一直被男人当作鸟儿对待。她们从任何高处没头没脑地向他们俯冲:雅致的东西,过敏的东西,更野性的东西,更奇迹般的东西,甜美的东西,灵性十足的东西。但是人们必须将其关起来,以免飞走。”——这下,连译者也看不下去了,遂在书下标注:“这一节攻击女人更为甚之。”
尼采攻击女人,向来不遗余力。“你到女人那里去?别忘带你的鞭子!”这一句,不单激起了无数女人的反感,而且坐实了尼采污蔑、诋毁、贬低女性的罪行。
事实上,倒有一张照片,能让人看到尼采的另一面。在这张照片上,一个女人侧身坐在牛车上,手执一根鞭子。尼采和雷(莎乐美的另一追求者)则并拉这辆牛车。这是张摆拍的照片,画面由尼采设计,他认为,如此才能准确地反映出三人的关系——两个男人俯首甘为一个女人的牛,并且受女人鞭子的任意驱使。莎乐美在自传中提及此事:“尼采抱着一种好玩的心态,不仅坚持要照相,而且亲自动手——比如,布置小马车,(实在是太小!)甚至想出了用丁香的枝叶装饰马鞭的拙劣做法。”
尼采对莎乐美一见钟情。三周时间中,两人每天能跟谈10小时而不知疲倦。然而,这个叫莎乐美的女人,并不因此买尼采的账,面对尼采的求婚,她断然拒绝。莎乐美在自传中写道:“我们的交谈使我们不知不觉走向了陷阱,走向那些令人迷惑的地方,我曾经单独一个人爬到那陷阱的边沿,看到下面的深渊。”陷阱之后是深渊,显然,莎乐美预感到一种未知的恐惧,她在对尼采语言着迷的同时,同时保留了对尼采的某种内在的厌恶情绪。她说:“我并不想找一个握有权力、控制别人和决定事物的人,因为他所期待的是顺从。”这是女性可贵的预感。
这个预感是由尼采自己来证实的。尼采评价司汤达,说司汤达是一位哲学夜贼,充满野兽的色欲,充满莫里哀和高乃依的适当引句。此后他特意说明,这判断也适用于自己。后面一大段文字都是写给莎乐美的。他用对莎乐美的恨意,虚构了一个血腥的场面:“如果她引诱我去讨论哲学,只为了试验我的兽性的真实性,我将直截了当割破她的喉咙,从耳朵的一边割到另一边,用一把屠夫的锯子取出她的肠肚,把碎片投进炽热的熔炉中!……”陷阱、深渊之后,是疯狂、虐杀和死亡。这样的男人,显然不适合当丈夫,莎乐美敏捷地逃开了。
尼采进入疯人院的数十年中,对莎乐美仍然念念不忘,时常以各种称呼提到她——包括海伦、卡莉苏、黑肤公主、亲爱的俄国女士、俄国维纳斯、俄国海伦、斯拉夫公主、斯拉夫维纳斯、暗黑的海伦、俄国卡莉苏等。尼采显然想在文字的世界,和早已离去的俄国海伦(莎乐美)神交对话。他说,莎乐美是毒品,是毒蜘蛛,但爱之咬,可以治愈所有伤口。奥斯卡·雷维在《遗落的一块拼图》一文中指出:“对于萝·莎乐美的思念,比对任何其他活着的人类的思念,更加时刻刺穿尼采阴湿孤独的心灵。”这确是事实。尼采谈到自己的成名作《查拉斯图拉如是说》,很肯定地说:“如果我必须在萝(莎乐美)和查拉斯图拉之间做一选择,我想,这个女人会是我最终的选择。”
朋友询问尼采,最喜欢自己的哪一部作品?尼采答:没有写出的那一部。他说:“我对世界上还没有诞生的任何东西都怀有一种爱意。”我现在有些怀疑,尼采一生倾慕莎乐美,除了莎乐美自身的魅力外,会不会还有一种未完成感在作祟?这从来不曾诞生的,能和尼采之爱相当的回馈之爱,因从未发生而深得尼采之爱。尼采在《我妹妹与我》的最末写道:“而我仍然等着你眷顾我。只有一种颓废,相信我,那就是有意识地放松权力
还是看看尼采、莎乐美琴瑟和鸣之时的诗歌吧。诗的题目是《生命的祈祷》,出自莎乐美之手:
是的,我爱你,生活!就像
爱一个朋友,我爱你的神秘——
尼采谱了曲,评价说:“这首诗太伟大了,对生命来说,痛苦是不可避免的。”这样的女人,哪有没头没脑的鸟儿的影子?尼采一生,都想要这个女人向自己俯冲,可是这个女人竟然一转头,飞走了。于是,尼采的鞭子挥向空中:“你到女人那里去?别忘带你的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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