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包里的长假(三)
(2011-11-23 23:1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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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尿虾苏东坡朝云当男人爱上女人旅游 |
赖尿虾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一个朋友刚听到这个名字,马上问我,是不是和莫言小说中的红高粱酒有同曲之妙?我大笑。
赖尿虾又称“螳螂虾” 、“爬虾”、“口虾蛄”,我们点的是白灼虾。晓霞说,这样的吃法最能体现赖尿虾的原汁原味。赖尿虾的样子有些奇怪,像极了铜盔铁甲的武士。据说,赖尿虾中的蛋白质含量高达20%,脂肪0.7%,还含有很多维生素、氯酸、肌苷酸、氨基丙酸等人体所需的营养成分,对身体虚弱及病后需要调养者是极好的食物。这赖尿虾,简直就是专赐给我的美食。
我对虾一向兴趣浓厚,甫一下手,立刻被刺。
晓霞的夫君王老师赶忙火线指导,紧急传授要略:需手捏首尾两端,避开虾身上的刺,上下用力摇动,待虾壳关节处松软露出破绽时,才可以下手剥虾。经过简单的培训,我立即投入战斗。虾肉味道异常鲜美,可惜壳多肉少。前次吃海鲜过敏的可怕记忆还未褪去,吃到第五只便忍痛割爱。心里默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贪恋鱼虾要不得。
晓霞的奇谈怪论特别多。她说,你姓的这个“俞”,刚开始都是从“鱼”这个姓氏分离出来的。见我频频点头,又说,你姓鱼还吃鱼?似乎我正在自吃自。这种奇怪的逻辑,让人喷饭。我不去管她,捡她说话的空档,再吃了两口。后来反思,自己不仅有见色忘友的癖好,还兼有见食忘友忘色的恶习。在我看来,那些因要保持身材而拒绝美食的女人,整个就是患了自虐症,是暴殄天物的蠢物。
一夜过后,居然没有过敏,大喜过望,想,谁再拦着不让吃虾吃蟹,我和谁急!
我们住的海滨旅店,是海边居民自家的庭院,宽敞、干净、安静。没到旅店之前,老板娘已打来电话,询问过我们的食谱了。晓霞觅到此处非常得意,对我说:同事定的海边宾馆,一间要近千。
这样说来,我们可是捡了大便宜!这里近海,到海边只需五分钟。只要沿着小路,拐两个小弯儿就能到巽寮的白沙滩。
大约6点钟,天已经亮了,风还有点凉,穿风衣有点单薄。海滩上没几个人,远处近处,满耳的浪涛声,起起落落不息。一捧一捧的白沙,是历经千年万年不灭的深情。指缝间滑落不息,潮水中奔流不止,日日夜夜,年年岁岁。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高山青啊流水长……晓霞说,在海滩上拍照,任何一个姿色平平的女人都显得很有气质。这么一说,我就有点走神,想,那么,像咱这种有姿色有气质的女人,照出来是什么感觉呢?
路边一只鸡和一头小牛在窃窃私语,晓霞拿了相机一阵乱拍,说,这是一则传奇,至于名字,就叫当鸡爱上牛。就想起了一部《当男人爱上女人》的老片子,同名歌曲里有两句我还记得,一句是“Turn his back on his best friend”,一句是“Loving eyes can never see” 。什么是爱?是见色忘友,是患了盲眼症。
早饭后,租了一条船出海打渔。晓霞晕船,极力动员后,才勉强同意舍命陪我出海。晓霞臭美显摆,穿的是裙,登船怕湿鞋湿身,才下定出海的决心眼见就要泡汤歇菜。王老师说:“没关系,我可以背你上船。”这是难忘的一刻,这段影像,值得晓霞永久珍藏。
撒网容易收网难,几个男人好容易才将战利品拉上渔船。满满当当的一盆!鱼虾蟹俱全,还有一只张牙舞爪的海星。我拿了小棍,一会儿拨弄下海星,一会儿摆布下乌贼;一下逮了螃蟹拎在手里,一下又拿了石斑鱼把玩……晓霞在旁忿忿然:你们吃就吃呗,还玩弄人家。我正玩得起劲,哪儿顾得了这些个,晓霞只有扭了头在旁生闷气。
途中,我们放生了海星及一些很小很奇怪的鱼儿们。中午的美味佳肴是现成的,很快我们就吃到了自己刚打上岸的鱼虾蟹们。
其余人都吃差不多时,我还有三成的战斗力。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我又吃了半小时。都是我最亲最近的人,许是在他们面前,我才如此无所顾忌吧。某年日月,某人来苏州看我,一桌尽是诗人。趁他们谈诗论禅,我一顿乱吃。某人低声说:你真能吃!我正吃得欢快,竟听成:你真懂诗?忙点头道:我懂的,我真懂的。看他一脸诧异,才回过味儿来。
从巽寮海滩往惠州有一段不短的车程,晚餐后,往西湖。杭州西湖、扬州瘦西湖,现在是惠州西湖。苏轼说:“天下西湖三十六,就中最美是杭州。”据说,在今天的版图上,还可以找到31个西湖。离开了最美的杭州,苏轼在有西湖的惠州,呆过三年。
时间太晚,西湖山坡上的苏东坡纪念馆已落锁关闭了,只剩亭台楼阁阴影重重。馆前有雕塑,苏轼和朝云携手相伴。晓霞说,就不要拍照了吧。我说,无妨,他俩的小三,还是值得一做的。于是不避嫌,上前挤在苏王之间,握了苏轼的手。晓霞捣鼓了半天相机,说,镜头里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见。讪讪作罢。
六如亭,看朝云。苏轼一贬再贬,唯朝云不离左右。名为妾,实则妻,生死相随,也是苏轼贬谪路上的传奇。据说,朝云吟《金刚经》四句偈语而绝:“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梦幻易逝,泡影易失,晨露雷电,有无何其迅捷一闪念。晓霞说,可惜没带花来。她忘了,前一年,曾代我向朝云墓献过花。花,一束足矣,朝云如有意,当知我。墓四周黑魆魆,见不到一些灯光。默立片刻,离开。
晓霞说惠州,如数家珍:“你悠闲,它就舒适;你寂寞,它就空旷;你彷徨,它就虚无。”晓霞眼里,深圳如情人,浓烈躁动;惠州如家人,淡然安宁。至于我,竟有些心思恍惚。似曾相识,还是远别重逢?希望能在这个小城好好住上几天,看看江、河、湖、山,用脚步测量这个小城的温度。
次日清晨,吃过地道的惠州早茶,往深圳。不知怎么,萦绕于心的,是一段老歌的旋律:“我记得有一个地方,我永远永远不能忘。我和他在那里定下了情,共度过好时光。那是一个好地方,高山青青流水长,陪伴着我们俩。初恋的滋味那么甜,怎不叫人向往。”这首《初恋的地方》,邓丽君唱过,王菲唱过,我也,唱过。
惠州于我,是缱绻的前世情人。这话说出来,晓霞要笑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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