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两天,气温骤然下降。这个季节,是穿靴的最佳时日,防雨防寒,一举两得。秋瑾曾吟咏“秋风秋雨愁煞人”,此时的江南虽似秋日,但节气早过了立冬,所以这雨该是冬雨了吧,联想到漫天飞雪的北国冬季,总觉得江南的冬季似乎缺少些冬天的氛围。而听雨却是一个例外。
最不能忘的是李清照的《声声慢》:“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国破家亡,年华已逝,缱绻岁月远走,至情至爱不再。李清照独守黑夜,看窗外连绵不断的细雨,心底的愁苦寂寞孤寂源源而来络绎不绝,如怨如慕如泣如诉。《金石录》后序,讲到和丈夫辛勤校勘、整理的书籍,因战乱丢失十之七八,李清照言辞悲切地写道:“抑亦死者有知,犹斤斤爱惜,不肯留在人间耶?何得之艰而失之易也?”她深知聚散乃人间常理,还是忍不住提到失去丈夫的悲痛,说“今手泽如新,而墓木已拱”。乱世,失去亲人失掉家园之时,偏偏自然界又风雨交加,点点滴滴的不是落雨之音,而是柔肠寸断的心碎之声。
宋代蒋捷《虞美人》恐怕是最著名的听雨词了。“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余光中先生念及前尘隔海,倾听屋檐纷纷而下的冷雨,感慨“雨,该是一滴湿漓漓的灵魂,窗外在喊谁。”“饶你多少豪情侠气,怕也经不起三番五次的风吹雨打。一打少年听雨,红烛昏沉。再打中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三打白头听雨的僧庐下,这更是亡宋之痛,一颗敏感心灵的一生:楼上,江上,庙里,用冷冷的雨珠子串成。”这是对蒋捷听雨词最好的诠释吧。步入耄耋的季羡林先生也极推崇蒋捷的这首词,他说,要讲达到“悲欢离合总无情”的境界,他比蒋捷更有资格,他已经能够“终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了,于是,他听到雨声想到的是一片温馨与祥和的景象。
有一幅很好的对联:“卧石听涛,满衫松色;开门看雨,一片蕉声。”雨打芭蕉雨的淅沥之声,芭蕉沐雨的婆娑之态都弦弦盈耳、历历在目了。
看来,听雨仿佛就是倾听自己的内心了。心若在春风中沐浴,哪管窗外风雨如晦?我且隔窗听雨夜读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