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蓝岛咖啡的时候,惠已经在临窗的座位上等我了。这样的场景我太熟悉了,就如同一刻钟前接到她的电话:“马上搭的来,蓝岛。”“啪”,电话已经挂了。这就是惠!
惠是我的同乡,进校门那天,她就认定我是姐妹,用她的话说,她对我一见如故,上世有缘。而且,据她推断,多半是我欠了她的钱,所以注定要还她一生的人情。
灯光很暗,我看不清惠的脸。惠细长的手指捏着精致的小勺搅着咖啡,我只顾往自己杯中加糖。惠是不加糖的,她喜欢的是清咖啡。惠常说:生活于她是一杯清咖啡,她必须一口口把它喝完,而且一滴不剩。我听了心惊,总觉话中有悲凉之意,不祥。劝她少说这样的话,惠哪里肯听。
“我和老放分了!”惠漫不经心地说。
惠的婚姻观是:城市太小,要想找到如意郎君就必须全国上下齐动员,这叫全面普查,重点培养。惠的具体措施就是在最热门的晚报上登了一则征婚启示,另附靓照一张。结果是应征信如雪片般蜂拥而至。
惠经常将信件拿给我看,东挑西捡地不亦乐乎,仿佛面前的是一堆青菜萝卜。有时惠也发愁,这么多人,究竟选哪个好呢?直到老放的出现。
老放的信一封封地来,惠的电话一接就是一小时。有一天,惠抱了一摞应征信过来,问我该怎么处理。她说:咱把它卖了吧,正好够出去搓一顿的。我觉得这些信流传出去不好,劝她烧了,她听从了我的意见。
惠嫁给老放那天,我们都去祝贺,惠在婚宴上说:认识老放,是她一生最浪漫的事。
他打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惠说着摘下眼镜,我仔细打量她的脸,眼角处有多处青紫。惠撩开衣服给我看,身上也是。
为什么不早说?
怕人笑话,千挑万选,竟是这样人。
我才明白,为什么一直健健康康的惠总要请病假,还谢绝朋友去看她,她是怕脸上身上的伤痕被人发现。
我走到惠的身边,搂住她瘦弱的肩。那一刻,我看见惠捂住双眼,泪从指缝中涌出。
我知道,惠对那个叫老放的男人,还残存着一份温情。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