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知道刘半农先生就是因这样一首小诗。那微风沉醉的薄暮和闲闲的落花和游鱼曾让我淡淡地微笑,仿佛那情歌是为我而唱。
以后,才知道刘半农并不仅仅是诗人。他研究语言学,著有《四声实验录》;他治文法,著《中国文法通论》;他爱好摄影,著《半农谈影》……他是名副其实的杂家。
蔡元培先生说:自然科学家的精神是收敛的,文学家的精神上则是放任的。两种长技,不易并存。培根作为科学者而能编剧本,歌德作为文学家而能植物学上有所发现……其间张弛自由,最为难得。刘半农先生就是这样的人物。
张中行先生当年是唯一选修刘先生“古声律学”的学生,一个学生选修照样开课,蔡元培先生的魄力,如今谁人能比肩?当时人才济济的北大繁荣始于蔡先生。刘半农先生该庆幸那个时代了。
1926年3月18日,一夜没睡的刘半农怀着悲痛的心情写下《呜呼三月一十八》: “呜呼三月一十八,北京杀人乱如麻!……死者今已矣,生者肯放他?!”
先生享年四十三岁。
赛金花挽联为:“君是帝旁星宿,下扫浊世秕糠又腾身骑龙云汉;侬惭江上琵琶,还惹后人涕泪谨拜手司马文章”,用琵琶女自喻,感慨刘半农先生的文采华章可比白居易和司马相如。
林语堂和陶亢德的挽联则是:“半世功名活着真太那个,此后谁念阿弥陀佛;等身著作死了倒也无啥,而今你逃狄克推多。”
“阿弥陀佛”隐含一个故事,当时《世界日报》的编辑成舍我责怪刘半农不给报纸投稿,刘半农说:“我写文章就是骂人,你敢登吗?”成舍我答道:“你敢写我就敢登。”于是写了一篇《阿弥陀佛戴传贤》,讽刺考试院长只会念佛不干正事。果然就在头版发表了。那时的文人真有着“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风骨。
至于下联中的“狄克推多”是拉丁文的音译,意为“独裁者”“专制”,“狄克推多”最初是古罗马最高执政者的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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