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钟琴

近年网上忽然有人出来替秦桧翻案，还有人伪造秦桧“政治遗嘱”，将秦桧打扮成一个忍辱负重、忠心体国的社稷之臣……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令一些对南宋历史不太熟悉的读者莫知孰是孰非。笔者多年前曾写过《细说宋高宗》一书（春风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对南宋历史有所涉猎。兹根据有关史料，针对当前网上对秦桧的种种看法，提出我个人的意见和结论。

一，秦桧是不是金国的奸细？

南宋建炎四年（1130年）十月，发生了一件在当时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北宋的原御史中丞秦桧从金国回来了。而且，他是与妻子王氏及婢女、仆从一起回来的。

秦桧（1090年—1155年），字会之，江宁（今南京）人。宋徽宗政和五年进士及第（并非某些人所说的“状元”）。靖康元年任御史中丞。靖康二年，金军攻克北宋都城东京汴梁，徽、钦二帝和宗室诸王、后妃，以及在京的大臣，一起被金军掳往金国。秦桧也在被掳之列。

靖康之变时，宋徽宗的第九子康王赵构因不在汴京而幸免于难。宋徽宗、宋钦宗在北方得知赵构已经即皇帝位的消息后，主动给金军左副元帅粘罕写信，表示愿派人南归劝降赵构。信写好后，由秦桧加以润色修改，然后贿赂粘罕的亲信，将信呈递给粘罕。粘罕阅信大喜，乃将信上呈金太宗吴乞买。金太宗得知此信是由秦桧修改的，遂对秦桧刮目相看，特将秦桧赐给其弟、金军左监军挞懒。秦桧从此成了挞懒的高级参谋，而且与挞懒比邻而居，关系非同一般。挞懒率军南征时，秦桧被任命为参谋军事、随军转运使。

秦桧回到南宋后，自称“杀监而南”。但朝中士大夫们都表示怀疑。有人分析说：被俘的北宋朝官极多，秦桧与他们同拘一处，为何只有秦桧逃回？秦桧自称杀监守而逃，而自燕至楚两千八百里，秦桧“杀监”后竟与其妻子婢仆全家南归，谈何容易！

然而，宰相范宗尹、同知枢密院李回因为过去与秦桧是好朋友，所以一个劲地替秦桧解释，在赵构面前“力荐其忠”，这才将众人的疑云暂时压到心底。朝臣们心虽存疑，而口不敢言。时过不久，秦桧恩将仇报，倾陷范宗尹去职，取而代之，范宗尹才明白，他当年保荐的是一条毒蛇。

关于秦桧是不是金国的奸细，南宋人写的笔记，如徐梦莘的《三朝北盟会编》、赵甡的《中兴遗史》、朱胜非的《秀水闲居录》等，皆持存疑态度。而车若水的《脚气集》，则以肯定的口吻说：“金诸大臣会于柳林，议遣秦桧归国……”

金人张师颜所撰《金国南迁录》，更是直言不讳地记载秦桧实乃金国放还。书中说，金天会八年，金国诸臣商议选一个原北宋大臣南归，作为金国代言人。兀术提名张孝纯，挞懒则力荐秦桧，说：“此事在我心里三年矣。只有一秦桧可用。我喜其人，置之军前，试之以事，外虽拒而中常委曲顺从。……今若纵之归国，彼必得志。”

《宋史·秦桧传》也认为：“始，朝廷虽数遣使，但且守且和，而专与金人解仇议和，实自桧始。盖桧在金庭，首倡和议，故挞懒纵之使归也。”

仅从秦桧领着老婆仆人一大帮人、自燕至楚乘车渡船、两千八百里畅通无阻、顺利回到南宋这一点来看，也可断定秦桧实由金人放归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