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婚猛于虎也

 

“他真的就把你一个人扔机场自己走啦？”赵小雪一边检视着我给她代购的东西，一边问。

 

“可不是，想想我就生气。”我和刘四法整整一周没联系了，没电话，没短信。

 

“这人怎么这样啊，太不男人了吧。”赵小雪火上浇油地说。

 

“不提他了，大不了分手。对了，最近发财了，买这么多东西。”赵小雪让我帮她买了一堆化妆品香水，真不知道她要长几张脸才用得完。

 

“多便宜啊，比上海便宜多了。再说了，最近马超股票赚了，算他孝敬我的吧。”

 

“他炒股啊？”

 

“是啊，一直炒着呢。对了，你也买点股票吧，我已经让马超给我开了个户，最近股票涨疯了。”

 

“我哪有钱炒股票啊。再说了，我对那个没兴趣，也不懂。”

 

“跟你们家借点，或者跟刘四法借点，不骗你，真的特别嫌，一天一个涨停板的，搞的我上班都没心思了，我们公司的人连保洁阿姨都说赚够了就辞职。”

 

“开什么玩笑，我都要跟他分手了，还跟他借钱？算了，炒股不适合我。”

 

不过，经赵小雪一说，我是想起来最近午餐会上大家多了一个话题就是股票。我们公司那些看到数字就头晕，平时只关注时尚的美眉也开始谈起了股票，足以说明现在的股市有多热。

 

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且有轻度的灾难臆想症。比如，我乘飞机就会想到空难，坐火车会担心火车出轨，晚上在家躺着睡觉也会害怕有人入室抢劫。因此，当所有人都津津乐道谈股市的时候，我觉得，离崩盘不远了。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老妈也成了中国股民中的一员。

 

周末照例打电话回家报平安。老妈接的电话，她没有像往常那样上来就问我吃没吃饭身体怎么样有没有约会，这次，她说：你炒股了吗？

 

我没兴趣。你炒股了？我问她。

 

“是啊，赚了不少呢。你张阿姨也在炒。”老妈声音里抑制不住的兴奋。

 

“你懂吗你就炒。”两个不懂经济不看报不看新闻电脑都不会用老太太也炒股？

 

“你张阿姨有消息。我们买的股票涨得可好啦。”老妈不理会我的质疑。

 

“你放了多少钱在股市啊？”

 

“我把咱家的钱全放进去了。”

 

“全放进去了？！你——”我本来想说你疯了吧，但她毕竟是我妈，我不能如此大不敬，“这也太危险了。”我有些急了。就算我不炒股，我也知道这样做风险太大。

 

“咱们厂这房子听说要拆了，拆之前，各家要出钱把产权买过来，这样拆的时候才能拿到补偿。本来那些钱就是准备用来买产权证用的，还差一些，现在好了，不但买产权够了，还能多出一些，说不定能赚个装修钱出来呢。”老妈喜滋滋地给我描述着她的股票梦想。

 

“既然赚了就快出来吧，见好就收。至少，你先把本退出来，这样安全一些。”我没有老妈那么乐观，我想到的是，如果一旦股市崩盘，可就血本无归了。

 

“再等等，等我凑个整数吧。”老妈正在兴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我爸没说什么？”

 

“他？他还让我帮他开个户呢。哼，老东西，就知道他藏了私房钱。”

 

“不管怎么说，你不能把钱全放进去，听我的，把本退出来。这样保险。”

 

“行了，我心里有数。对了，你那个男朋友怎么样了？过年他和你一起回来吗？”老妈终于从股票里回过神来，回到她的正常思维里。

 

“就那样吧，还不一定呢。”让是一个让我很心烦的话题，还不如继续说股票呢。每次一说起这个，我就没好气想立刻挂断电话。

 

“你李阿姨的女儿，燕子，你小学同学吧？下周末结婚，还请我和你爸去呢。燕子找了个老公是广东的，做生意的，喜酒摆在喜来登，听说，请了好多人呢。听你李阿姨说，那个男的在广东有大房子，还准备在西安也买套房，买在高新区。噢，对了，还有车，叫什么牌子来着，奥。。奥拓还是啥奥迪。”老妈每每说到谁家孩子结婚了，就会事无巨细地给我讲一遍，我们厂我同龄人的婚讯已经成了她每周播报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尤其是女孩子，嫁了一个什么样的老公，买了多大的婚房，喜宴的标准，有没有车子这都是重点中的重点。我知道，老妈在给我找标杆，我将来结婚，怎么着也不能比这些人差，否则，她和我爸的面子往哪儿搁？

 

圣诞节快到了，对一个孤单的人来说，这是一个伤感的节日。

 

刘四法说他已经订好桌子，我们先吃饭然后再去看电影。不用想，我也知道他会这么安排。这个人，吃饭永远是那几家餐馆，约会永远是吃饭加看电影，偶尔变一下，也不过是看电影加吃饭。但是，我还是庆幸有他的。

 

平安夜当天，从一大早开始，公司里便鲜花不断。我们部门的几个女孩子几乎人手一束花，争奇斗艳。

 

今天办公室真漂亮啊。刚开了一早上会从空议室里出来的Roger看到办公桌上一束束鲜花感叹了一句。

 

“今天是平安夜嘛，罗总，今天可不可以早点收工啊。”几个女孩子见Roger心情不错便乘机提要求。

 

“行，手头工作要是忙完了，可以早点儿走。”Roger很爽快的答应了，引得几个女孩子一阵欢呼。

 

“嘘，注意影响，这是在公司。”Roger眼睛一瞪，但随即又笑了。

 

看来Roger今天心情真的是很好，估计也是付佳人有约吧。

 

我本来以为Roger肯定已经结婚生孩子了，可是后来听公司同事说，Roger还是单身。也有人说他结过婚，但又离了。

 

“Roger可是名副其实的钻石王老五。”看得出来，Roger在这些未婚女孩子心目中是很有份量的。

 

“他怎么不找一个，这么好的条件。”我想以他的要件，要结婚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你怎么知道他没找？像他们这个年纪的男人，有钱，有经历，对于结婚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但是，他们会找女朋友，老外把这个叫partner”。Kelly说起这些事来，头头是道，仿佛她是所有男人的知音。

 

下班了，部门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我还在等刘四法的电话。他说他出门前会给我电话，但一直没打过来，我也懒得催他。

 

“Wenny，你还没走？”Roger出来倒水，看就我一人个坐在那儿，于是问道。

 

“噢，快了。”我含糊地说道。

“今天是平安夜，你没约会吗？对了，面试时你说你没有男朋友的，现在什么情况，要不要我介绍一个给你？”

 

“好啊，我等你介绍啊。”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一直对于刘四法和我的关系定位有些摇摆不定，因此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你真没男朋友啊。”他好像不相信。Roger鲜有的八卦。

 

“没男朋友很稀奇吗？又不是没有女朋友。”我开了个很冷的玩笑。

 

Roger怔了几秒，随即明白过来，哈哈笑了。

 

正说着，刘四法电话打了过来。

 

“你女朋友打电话来了。”Roger开了句玩笑便识趣地走开了。

 

吃晚饭的时候，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问刘四法是否和我回家过年。这里面有两个问题，第一，要不要告诉问他。第二，如果我问，他会不会答应。他也不是傻子，我们都非常清楚此举将意味着什么。这会将我们的关系确立下来，并诏告天下，可是，我想要这个确定吗？他想要吗？

 

问还是不问，这是个问题。

 

最后我决定，暂时先不问。

 

“过年你回家吗？”没想到他倒挑起了话头。

 

“当然。”

 

“噢。”他看了看我欲言有止，我有点心惊肉跳。他不会是想跟我回家吧。

 

“回头我给你拿两条烟，你带回去给伯父。他是抽烟的吧。”

 

“不用了。我不喜欢他抽烟。不过还是谢谢你。”

 

“我已经准备好了。过两天给你拿来。”

 

“那——谢谢你了。”

 

“对了，你过年在哪儿过？”我没话找话说。

 

“我妈想回江苏老家过年，说那里热闹。而且。。。”他话没说完停下了。

 

“怎么了？你今天说话怪怪的？”

 

“我妈说让我回家相亲。”他忽然说道。

 

我惊了一跳。第一反应是“那我算怎么回事？”

 

“相亲？”我盯着他问。

 

“唉，你别误会，我也是没办法，我妈老催我。你又不肯和我回家见她，我跟她说我在谈，她又不相信，以为我骗他，所以，让我老家帮我找人，逼着我去相亲。我不会真去的，就是走个过场，安慰安慰她。”刘四法急急忙忙一通解释，看起来不像骗我。

 

我陷入了沉默，这太让我意外了。我本来自己还在犹豫不定呢，好啊，他到要去相亲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刘四法陪着小心说道。

 

“说什么呀？祝你相亲成功？”我刻薄地说。

 

“唉呀，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了吗，不当真的。就是个形式。”

 

“无所谓，你假戏真做也跟我没关系。反正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我半含酸地说。

 

“谁说的，你是我女朋友啊。可是，我妈不知道啊。你又不肯跟我回去见她。”

 

“见就见，谁怕谁啊！”

 

“真的？”刘四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