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宝盒

我和刘四法还保持着若即或离的联系。那次争吵之后，我们冷战了好久，然后，慢慢又恢复了联系。表面上大家相安无事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可是，心底总是有根刺，只是都刻意不去碰罢了。

赵小雪说我太敏感，活得太累。“你应该像我一样，要么把事情摊开来讲，要么，就不去想它，何苦为难自己呢。”听赵小雪说，那次她回去之后和马超签了一纸文书，房子所有贷款由马超负担，同时，马超要支持家里一切日常开支。更绝的是，协议中还写到，等将来有了孩子，无论男女，马超要将赵小雪的名字补入房产证。

那马超同意了？我实在不能想象新婚燕尔就签这样的协议。

为什么不同意？清清白白多好。

这哪里是结婚啊，简直就是做生意啊。

要不怎么说婚姻要经营呢。现在女孩子找老公都是明码标价。那天我看一个相亲节目，一个女孩子说，她要找的老公一要有别墅，二要有价值五十万以上的车，三要有现金一千万。

这种女孩子谁敢要啊。我不能苟同。

咦，我就觉得这女孩子挺坦白挺好。总比那些明着打着真爱的幌子实际上却盯着钱包的好，我要是男的，我要有钱，我就选她，事前说清楚，各取所需，这样的婚姻才稳固。 

不需要爱情吗？只需要条件？

唉，你搞搞清楚，我在说婚姻，没说爱情，两码事好不好，不要混在一起。赵小雪颇不耐烦。

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我说了一句很土的话。

你土不土啊，果然，遭到了赵小雪的白眼。爱情是恋爱时候的事，婚姻是什么？婚姻就是一个女人头脑发婚走进围城躺在床上。

去！你怎么这么色啊。我推了赵小雪一把。

这怎么是色呢。这是婚姻本质的一部分，婚姻就是把男女本能关系合法化道德化。这是人类文明的产物。想当年我们老祖宗还是类人猿那会儿，需要婚姻吗，需要恋爱吗？他们只需要本能，是本能支撑了人类的繁衍。

你这个婚结的怎么跟悟了道一样。

唉，别看结婚好像只是领张证而已，你的人生，因为那张纸而彻底不同了。你的生活本来有无数种可能性，现在好了，盖棺定论，每天的生活就像是复印机复印出来的，一张张，直到死那天。唯一的不同是，今天吃红烧牛腩明天吃白切鸡。

对了，你和刘四法到哪一步了？赵小雪忽然笑容诡异地问我。

什么哪一步啊。普通朋友，看电影吃饭打电话，仅此而已。

没有那个啊？

去！你怎么一结婚就没有节操了。

这有什么啊，挺正常的。倒底有没有啊。她追问不休。

没有！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是你不想还是他不想啊？赵小雪越问越露骨。

喂，你有完没完啦。换个话题。

说呀，是谁没想法？还是都没想法。

烦死了。我没想法，行了吧。

有几次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刘四法稍微想亲近我的时候，我就借故走开。不知为什么，他一靠近我，我就本能地抗拒。

唉，看来刘四法没戏了。赵小雪总结似地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赵小雪坏笑一下，说，等你遇到那个你想要亲近的人，你就明白了。一个你都不想亲近的人，你怎么可能跟他结婚呢？结婚是要睡在一张床上的，而且，一睡就是几十年。

哎，你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此刻的赵小雪八卦到穷凶极恶了。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毕业前夕的那个晚上。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避免去想那个晚上。那是一个混乱的夜晚，充满了对未知的不安和惶恐。曾经，我认为那是我和石磊关系中的一个瑕疵，抹不去也修复不了，如同身体上的一个疤痕，我不愿直视。

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那些不美好的部分如同一些气味被吹散去，而一些我曾忽视的记忆开始浮现，如同月下发光的皮肤，散发着诱人的光泽。那是我的手指曾经碰触过的，他紧实的肌肤，他温暖的嘴唇，他温柔的双手。它们曾经真实地存在过，它们是抹去浮土之后，我生命里的月光宝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