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心动》34
(2012-11-06 14:5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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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幻泡影
顾诚有首诗〈小巷〉:小巷,又弯又长。没有门,没有窗。我拿着把旧钥匙,敲着厚厚的墙。
第一次读到这首诗时,是大学图书馆,那时我对石磊恋得正苦。我觉得这一段感情就如同小巷一般幽长曲折,看不到出口,只有厚厚的墙。我走在其间,抬眼,能看到的只是一条狭窄的天空。身后,斜长的身影,亦是一条而非一双。
后来,有机会去乌镇,看到鳞次栉比的房子中间那窄窄的一条罅隙,恰好只容一个人走过,正如诗中写的那样,没有门,没有窗,只有厚厚的墙。我穿行其间,昔年往事,涌上心头。
我已经能接受石磊要出国这个事实,本来也不能在一起,他出不出国,其实没有分别。
到了五月份,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已经签了就业协议。毕业序典在一顿顿散伙饭中全面奏响。那段时间,学校后面的饭馆老板笑得合不拢嘴,一脸幸福地抱怨说,晚上打烊的时间越拖越晚。散伙饭有这样几种主题:第一,好朋友,一辈子型;第二,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型;第三;一笑泯恩仇型。而且,每个人根据各人情况,可能吃一种至三种不等,至于次数,则看人缘。
也许是因为马上要毕业了,所有平时未能鼓起的勇气,最后也终于爆发,我因此而吃了好几顿莫名其妙地散伙饭——有本班男生,有外系男生。推杯换盏酒到浓时,我也曾诧意,原来周围也有这许多好男儿,未何我从未留意?一直以来,我所有的心思都系在石磊一个的身上,竟然白白错过了他们。可终究自己未曾后悔,至少在那一刻,我不后悔,能有一个让自己心甘情愿捧出一颗真心的人,这世上有几多?
有一个一起上英语辅修班的男生打电话约我一起吃饭。那个男生个子高高的,皮色比女孩子还要白嫩。一双剑眉星目在那白色上分外醒目。记忆中,我们并没有太多的交谈,偶尔在英语角碰到几次,见面点头三分笑的交情而已。唯一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拿着刚洗出来的春游照片去上课,他看到了,赞叹说像辣妹,并跟我要照片。我虽然被他夸得开心,但还是婉拒了。
我们一起去了西工大后门的烤肉摊。照例互相通报找工作的结果。他签了北京一家公司。“你瞧,你签北京,我签南京,一南一北,多有意思。”我笑着说。
“你干嘛不去北京?”他忽然说。
“去北京干嘛?再说也没人要我。”对我来说,只要不在西安,其实去哪儿都一样。
那天从薄暮那夜色深浓,我们一直说一直笑,绿色的空啤酒瓶子一支支立在小桌子旁,他跟我聊起了他的两个姐姐,还说,我上课的时候,总是坐第一排,但永远一副心不在蔫地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我喝得头有些晕,只是傻呵呵地对着他笑。忽然想起石磊,心里又觉得酸酸地。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在睡觉,突然接到他的电话,他说:“你和我一起去北京吧。”
我愣了片刻,说:“你酒还没醒吧?”
班委在商量散伙饭的地点。考虑到佐拉是回族,张无敌决定去一家回族餐厅。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利用职权一亲芳泽。在这几年里,他一直苦苦追求上下求索中间几经波折一度也曾抱得美人归,然而,终于还是曲终人散。我们也曾从技术角度分析过张无敌和佐拉结合的可能性——据说,回族女子若要嫁给汉族男子,该男子需要信仰伊斯兰教并且从此断绝与猪肉的联系,而且还要洗肠,他们宿舍人说,有一段时间,张无敌顿顿无肉不欢,体重生生暴涨十斤,说是要在嫁过去前吃够本从此与红烧肉恩断义绝。可惜的是,他最终只是从佐拉那里领取到一纸遣散令。听说那一晚,张无敌哭得鼻涕横流,见着男生就拉着人家陪他喝酒,见到女生就拉着人家的手要聊天。美人要走了,那十斤肉却结结实实地长在他身上,一时半会儿还下不去。
餐馆是一个半地下室的回民餐厅,离我们学校不远,很小,已被我们全部包下。一共大概有四桌。没有请老师。其本上是以宿舍为单位来分桌的。一开始,大家还规规矩矩斯斯文文的,小口呷着啤酒吃着凉菜,等到上第一道热菜的时候,二八舍的郭老大率先打破疆域挨桌敬酒。郭老大从面相到身材到性格无不敦厚可亲,一来直奔李子琪去了,非要干一杯。我们宿舍其余人等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心想,这是个什么情况?难不成乘着我们不注意他们俩暗渡陈仓了?只见李子琪一脸茫然面色绯红闹不清是因为喝了酒还是情绪有些小激动,“来,我敬你一杯,我先干了。”郭老大一仰脖,一杯酒倒进了肚子,然后回头嘿嘿对我们一笑说,“我接下来再一起敬一下你们。”受了郭老大的启发,男生们开始纷纷抄着杯子四处奔走。紧随其后的是许巍,许巍大摇大摆拿着酒杯站在老干部跟前,说:“陈文,我要和你喝一杯。”很久不给许巍好脸色地老干部此刻也笑意盈盈地端起酒杯,但仍不改鸡贼本性说道:“我喝半杯你喝一杯。”许巍想了想,说“行。”说罢也一饮而尽,我们其它人自然又是陪饮一杯。我的清晰记忆,截止于马波,我只记得马波一手拎着酒瓶子,一手拿着杯子,晃晃悠悠来到赵小雪跟前说不醉不归。再接下来,大家如百兽齐舞,抄着杯子满房间瞎转悠,逮着谁和谁喝,一年也说不到几句话的人,此刻也亲得跟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再后来,直觉得屋内灯光人影晃动,有人哭,有人笑,有人下跪拍着大腿见人就说哥对不起你,时不时地耳边还传来玻璃制品摔碎的声音。到最后我头晕地只能够坐着,一边心里想着,等会儿走的时候,可千万别把钱包落下。我是被两个人扶着塞进出租车的,出租车里已经坐了几个人,我还记得贺四坐在我旁边,他一手拍在我大腿上说:“妹妹,到时候来上海找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