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别人怎么做伴娘。每次朋友请我，都觉得心底很虚，怕不能胜任。尽管如此，却也接二连三地“做”了好几回。至于“做”得到底如何，用我们女孩子的行话说也就是“糊糊妈妈”吧。

     前几天，又忘乎所以地给过去的同事F小姐做起伴娘来。

     有朋友见我对此行当乐此不疲，深为不解。更有“不怀好意”者问：“你不怕别人乘机闹你——吃亏？”我当然担心，再泼辣、卖傻，终归是女儿家。但是，保护自己的本领我还是具备的。所以，我立刻“阴险无比”，一脸坏笑：“不瞒你说，既然敢来做伴娘，肯定不是吃素的。我们几个也准备了几招特好玩的，专门对付那些爱占伴娘便宜的。可惜每次都用不上。其实，我们也挺想狠狠地疯闹一次，过把瘾，只是这些哥儿们，胆太小，就一张嘴，玩真的就歇菜。实在没意思。”这话说得半清不楚的，连我自己都被唬住了，可想那人。

    给冯小姐化妆的时候，我悄悄地问她：“怕吗？你老公那帮哥们似乎来者不善——不好伺候啊！”她娇羞地看着我，光抿嘴不说话。可我还是从她闪着幸福与甜蜜的眼神里，看到无所畏惧和信心。当然，我也看到一份毫不掩饰的期待和信赖——不是还有你吗伴娘？

    能被人依靠，绝对是一种快乐。无怪乎那些小鸟依人般的女孩总容易受到男同胞们的青睐与呵护。却原来，这其中除了责任心使然还不乏乐趣啊！

    其实，我的化妆技术并不高明。不过，我倒是很沉稳，像所有冒充大师的人那样，努力保持镇静。我没有时间胆怯，更没有时间考虑其他。这个时刻，我只能想一个人，面对一个人，即：至高无上新娘。  

    也许我的自信和镇静帮助了我，也许新娘天生丽质，也许……总之，我的手艺得到了大家尤其是新娘家人的肯定——当新娘全身簇新地走到他们面前时，他们的脸全都笑成了一朵花。

    得意之际，我没敢忘记提醒新娘：“出门前给你爸妈鞠一躬，感谢他们养大你。”新娘听了怔了片刻，没有肯否。让我吃惊的是，出门的时候，她只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没有表情地走了。但我还是愿意理解她——那犹豫包含着许多，有依依不舍，有深情感恩，有无限憧憬…… 所以，我自作主张，做了一个让许多人都感到意外的事：代替新娘给她父母深鞠一躬，然后，我看到天下所有父母的眼泪朝我奔流而来…… 

    那一刹，我的心好疼好疼，对于新娘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穿过小巷、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自己做女孩时的家，我感到无比茫然：一个人，当面对巨大幸福时，真的能忘记过去的一切吗？而过去的一切，真的不值得我们再回首看上一眼吗？  

    不能否认，伴娘是受到尊重的，无论是送亲的还是迎亲的。尤其新郎，最不敢怠慢的恐怕也是伴娘吧！

    伴娘因此责任更大。那一天，我的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新娘，唯恐新娘的头花、鬓花什么的掉下来，或者，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难为了新娘。而新娘也不时从重重的人群中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我的头发没乱吧？我的衣裳还整齐吗？我则含笑地朝她点头，示意她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一切有我呢！

    酒席中，文明尚存。不知是新郎擅酒，还是其他，总之，没有人为难新娘——伴娘也因此无恙。可是，当夜幕降临，终于，最富有挑战的时候也随之来临——开始闹洞房了。新房立刻变成了乡下集市，许多原始得让人无法面对的想法和要求纷纷不知轻重地出笼，而新人只能以尴尬的表情和无奈的笑容面对。这时，我站了出来。这是伴娘的职责。我说：“我们可不可以文明点？”“已经很文明了。再文明就不叫闹洞房了！”有人无赖之极。“伴娘要是心疼新娘，伴娘自己来也行。”我恨得咬牙，嘴上却极力保持平静：“这样不好吧！今天唯一的主角只能是新娘。很想提醒大家，都是朋友，是来助兴的，不是制造无聊的。如果太过分，明天还要不要见面，继续做朋友？虽说洞房里面无大小，但，凡事总要说得过去才行吧。”这话着实有点煞风景，于是，那几个本想大闹洞房的人，一下泄了气。

    尽管如此，新娘和新郎还是被折腾得半死，子夜时分，等他们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满足了大家的兴趣，脸上堆满疲惫时，伴娘这个恶人，我，终于不得不再次站出来，接受大家的白眼，我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大家懂吧！”人们这才意犹未尽地与新人们一一告别。

    在楼梯口送客的时候，我看见新娘悄悄地左右交换着把脚从高跟鞋里抽出来，然后舒展着脚趾。我走过去扶住她，“脚一定站肿了吧。等下用热水烫烫，或许会舒服一些。”她微笑点头：“今天辛苦你了。”“谁让我是你的伴娘呢！”我捏捏她的手。

    唉，伴娘这个角色哟！

       不知道别人怎么做伴娘。每次朋友请我，都觉得心底很虚，怕不能胜任。尽管如此，却也接二连三地“做”了好几回。至于“做”得到底如何，用我们女孩子的行话说也就是“糊糊妈妈”吧。

     前几天，又忘乎所以地给过去的同事F小姐做起伴娘来。

     有朋友见我对此行当乐此不疲，深为不解。更有“不怀好意”者问：“你不怕别人乘机闹你——吃亏？”我当然担心，再泼辣、卖傻，终归是女儿家。但是，保护自己的本领我还是具备的。所以，我立刻“阴险无比”，一脸坏笑：“不瞒你说，既然敢来做伴娘，肯定不是吃素的。我们几个也准备了几招特好玩的，专门对付那些爱占伴娘便宜的。可惜每次都用不上。其实，我们也挺想狠狠地疯闹一次，过把瘾，只是这些哥儿们，胆太小，就一张嘴，玩真的就歇菜。实在没意思。”这话说得半清不楚的，连我自己都被唬住了，可想那人。

    给冯小姐化妆的时候，我悄悄地问她：“怕吗？你老公那帮哥们似乎来者不善——不好伺候啊！”她娇羞地看着我，光抿嘴不说话。可我还是从她闪着幸福与甜蜜的眼神里，看到无所畏惧和信心。当然，我也看到一份毫不掩饰的期待和信赖——不是还有你吗伴娘？

    能被人依靠，绝对是一种快乐。无怪乎那些小鸟依人般的女孩总容易受到男同胞们的青睐与呵护。却原来，这其中除了责任心使然还不乏乐趣啊！

    其实，我的化妆技术并不高明。不过，我倒是很沉稳，像所有冒充大师的人那样，努力保持镇静。我没有时间胆怯，更没有时间考虑其他。这个时刻，我只能想一个人，面对一个人，即：至高无上新娘。 

    也许我的自信和镇静帮助了我，也许新娘天生丽质，也许……总之，我的手艺得到了大家尤其是新娘家人的肯定——当新娘全身簇新地走到他们面前时，他们的脸全都笑成了一朵花。

    得意之际，我没敢忘记提醒新娘：“出门前给你爸妈鞠一躬，感谢他们养大你。”新娘听了怔了片刻，没有肯否。让我吃惊的是，出门的时候，她只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没有表情地走了。但我还是愿意理解她——那犹豫包含着许多，有依依不舍，有深情感恩，有无限憧憬…… 所以，我自作主张，做了一个让许多人都感到意外的事：代替新娘给她父母深鞠一躬，然后，我看到天下所有父母的眼泪朝我奔流而来…… 

    那一刹，我的心好疼好疼，对于新娘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穿过小巷、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自己做女孩时的家，我感到无比茫然：一个人，当面对巨大幸福时，真的能忘记过去的一切吗？而过去的一切，真的不值得我们再回首看上一眼吗？ 

    不能否认，伴娘是受到尊重的，无论是送亲的还是迎亲的。尤其新郎，最不敢怠慢的恐怕也是伴娘吧！

    伴娘因此责任更大。那一天，我的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新娘，唯恐新娘的头花、鬓花什么的掉下来，或者，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难为了新娘。而新娘也不时从重重的人群中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我的头发没乱吧？我的衣裳还整齐吗？我则含笑地朝她点头，示意她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一切有我呢！

    酒席中，文明尚存。不知是新郎擅酒，还是其他，总之，没有人为难新娘——伴娘也因此无恙。可是，当夜幕降临，终于，最富有挑战的时候也随之来临——开始闹洞房了。新房立刻变成了乡下集市，许多原始得让人无法面对的想法和要求纷纷不知轻重地出笼，而新人只能以尴尬的表情和无奈的笑容面对。这时，我站了出来。这是伴娘的职责。我说：“我们可不可以文明点？”“已经很文明了。再文明就不叫闹洞房了！”有人无赖之极。“伴娘要是心疼新娘，伴娘自己来也行。”我恨得咬牙，嘴上却极力保持平静：“这样不好吧！今天唯一的主角只能是新娘。很想提醒大家，都是朋友，是来助兴的，不是制造无聊的。如果太过分，明天还要不要见面，继续做朋友？虽说洞房里面无大小，但，凡事总要说得过去才行吧。”这话着实有点煞风景，于是，那几个本想大闹洞房的人，一下泄了气。

    尽管如此，新娘和新郎还是被折腾得半死，子夜时分，等他们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满足了大家的兴趣，脸上堆满疲惫时，伴娘这个恶人，我，终于不得不再次站出来，接受大家的白眼，我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大家懂吧！”人们这才意犹未尽地与新人们一一告别。

    在楼梯口送客的时候，我看见新娘悄悄地左右交换着把脚从高跟鞋里抽出来，然后舒展着脚趾。我走过去扶住她，“脚一定站肿了吧。等下用热水烫烫，或许会舒服一些。”她微笑点头：“今天辛苦你了。”“谁让我是你的伴娘呢！”我捏捏她的手。

    唉，伴娘这个角色哟！

                                                                      此文发表于1987年12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