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何人斯

彼何人斯  永居镜中  模仿着我  惟妙惟肖

是否也叫于坚  是否知道我藏在镜子后面的秘密 

知道我  刚刚从幕后出来  阳奉阴违的一日 

亵渎神灵  现在要把嘴皮子上的沫擦掉

从窥视孔里探出另一个头  龇牙咧嘴  顾影自怜 

看你的紫唇  看你的黄牙床  看你的长舌头

与我的飞短流长一致   鹦鹉学舌的家伙

喉室深处藏着一具骷髅  说吧别总等我先开口 

彼何人斯  铁青着下巴  从不下雨刮风  松开领带

脖颈裂开处  黑斑又现  有一点炎症  那颗痣 

依旧暗示着幸福  不会兑现  彼何人斯 

没有心事的面具  模仿我的另一面

总是碰到你的玻璃鼻头  我一直试图像你一样

冰凉平滑  在一个框中威严登基  秦二世

永远统治每一张脸和后面的穴  虚幻比现实更近 

再凑近些  再近些  我就能看见你的反骨  得寸进尺

即刻无情粉碎  杀人的玻璃花瓣  哪一片写着我的五官？

你总是圆满  满足于姿色平平  引无数英雄腰竞折 

明镜高悬  世界把你的肖像挂在入口处 

也藏在幽暗的洗手间  施粉  补妆 勾黛 

涂口红 登台  红尘里  谁能须臾离开？

无生命的丑角  你在额头后面想些什么？ 

我一唱歌你就应和  我卑鄙你尾随而至 

我下流你顺水推舟  我胁肩谄笑  为大王

涂白自己的左腮  你递上一面小圆镜 

照出我藏在眉宇间的弥天大谎  雾  雪光和火焰

唯与你  我敢一丝不挂  袒露私处  素面朝天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 又重之以修能

 扈江离与辟芷兮  纫秋兰以为佩

汩余若将不及兮  知来者之可追” 

鬼脸看鬼脸兮  对照只二人 

醒时同交欢兮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兮相期邈云汉  舞伴  我的真身

能否在第四小节  迈出祖传的柚木镜框？ 

深井 何时喷出黑暗的原油  我的钻头已经疲惫

在这边我很孤单  女为悦己者容  只盼着

能搂一回你的腰肢  在冬天  下雪的后半夜

当时代在追捕叛徒  向内心避难的途中  有个伴

“尔还而入  我心易也”  貌合神离  各持己见

绳子一圈圈解开  忧郁的木桶在下旋  总是

停止在冰的第一层  跟着时间朽成青丝 

“彼何人斯  为鬼为蜮  则不可得”  掌声响起

看不见自己的真面目  每次回家  我都害怕 

灯火阑珊处  蓦然回首  你已不在镜中

2010年3月9日星期二

   昆明  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