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盒笔记》
2006年9月12日我抵达了澜沧江——湄公河的一个源头。海拔4600米。我青年时代的梦想是,不仅要在语言中抵达汉语的源头,也要在事实上抵达大地的一个源头。我在岗底斯山脉附近的荒原(中国最伟大的河流都在这个地区起源)上遇到了这位喇嘛,当时附近还站着几只藏羚羊。他就像骑着飞行器从天而降的古代英雄,在暴烈的日头下燃烧着。
伟大的河流有无数的源头,我把这位喇嘛视为源头之一。遭遇他的感觉就像我数小时前在格萨尔王的守护神——班达日根山——的山腰一片很小的沼泽地看见清水溢出流下去成为澜沧江的时候。
两年前的一个黄昏,我乘着快艇越过湄公河三角洲,向着大海驶去。我在天黑时回首后面,那巨大的天空就像一片高原,源头是一道白光。开船的越南小伙子长得就象那张著名的照片中的那个男子,1965年在西贡街头,他被一只手枪指着,就要被枪毙了。他在快艇转弯的瞬间像芦苇那样优美地倒下去。
进入一条河流有无数的开始,并非只有班达日根山山腰那一片小小的沼泽地。
另一个夜晚,我们在莫云附近的荒野上迷路,可可西里的大黑暗就要吞没我们。天空有那么多星子,没有一颗为我们指引方向。我看见一只旱獭扒着高地的土胚张望星空,它那多毛的边缘闪着毫光。
2006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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