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碳的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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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生活咏叹 |
黄庭坚的后裔黄景仁,是个可以和纳兰性德比肩而论的早殁天才。他17岁时吟就的“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切切地道出了千百年来中国读书人内心的尴尬与孤独。但正因尴尬与孤独,一向善于自圆其说、自得其乐的中国书生,曲径通幽地选择了老庄、艺术、低碳的生活方式,一个个风雅之道,粲然可观。现在,就让我 “且寻风雅主,细看乐天真”吧!
今夏酷热,史所罕见。立秋日,众文友游三清,夜宿紫湖镇。饭后漫步,村舍朦胧,有数犬摇尾而过。四野阒寂,马路雪白,虫鸣唧唧,星辰满天。有人提议:路旁草地,宽敞绵软,在此席地开会,如何?众皆说妙。待近前细看,乃一方稻田也,不由一笑。
翌日,众人行栈道,爬悬崖,遍览三清秀色。南京书生马建强遥指对岸栈道的如蚁人流,慨然曰:诸位,请看远方,他们一个个步履匆匆,从这边来,向那边去,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是幸福,还是痛苦?是生老,还是病死?我感到了悲欣交集,你们有吗?众哄笑,齐声道:没有。马生不恼,逢人便说他的“悲欣交集”,直到一人大声答“有”,乃罢。
八月中,携妻小归方家村。夜宿水泥房,纵有电扇,亦闷热难当。适逢停电,皆作知了叫。村里电器日多,不堪负荷,电路常断。于是我提议:上楼顶,吹风去。众响应,铺草席,搬竹床,楼顶果然凉快。蚊子亦相知相随,乃燃蚊香几炷。仰卧竹床,面朝夜空,一天的星光,密密匝匝。有流星坠,恍惚落身上。我教女儿寻牛郎织女,竟辨认不出。又一星移,我说:快看,流星。女儿答:拜托,是飞机!
二三好友聚餐赣江上的柴火大队酒店。此店为船,当年生产队打扮,我们端坐船上,把酒临风,沉湎旧事。近睹滕王阁,落霞与孤鹜齐飞;远眺红谷滩,秋水共长天一色。我不禁吟出:坐流水席,饮南昌酒,品赣江鱼,做开心人。友脱口对曰:吹江上风,看栏外景,聊身边事,说心里话。
大学班主任张兴,教授古典文学。少年习书,日趋精湛,为信州知名书家。退休后,勤耕不辍。赠我一圆幅,草书欧阳修《丰乐亭游春》一首:绿树交加山鸟啼,晴风荡漾落花飞。鸟歌花舞太守醉,明日酒醒春已归。老师素不善饮,但知我好之,故勉励我学太守也。
陕西作家方英文,中文学得不赖,著书多部,凡四百万字。文余喜书,书风温润流丽。与其相识,仅一面;与其相交,已多年。人博雅,文幽默;心多情,字俊逸。于是,索文之余亦索字,获得笔墨若干。有一行楷横条,曰:轻风娴荷。疑为赠美人之作,却赠我一须眉尔。日前开邮箱,忽见本家又赠阅两条幅:月近中秋白,风从半夜清;霜清纸帐来新梦,圃冷斜阳忆旧游。外加一横幅:风华无疆。本家附言曰:中秋迫近,送上三幅字,以表达我对往日朋友的思念。果真,中秋将至,天凉人暖,风华无疆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