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年初，我像女人一样陷入了生命的经期。整个人显得没有精神，没有朝气，没有灵感，每天只知道吃饭睡觉，电视电脑，日常应酬，例行公事。用一个字概括——混，用两个字概括——麻木，用三个字概括——没激情。
    我渴望有激情的人生，但有激情的人生正离我渐行渐远，正如我在搜狐博客的自白一样——激情在缓缓流逝。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不禁扪心自问。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这三种情况，我自以为都做得不错，你看，该办的事我尽心尽力，和朋友交往我诚实守信，学业上我也不会荒疏。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我觉得有浑浑噩噩度日之感呢？
    回首近年来的历程，我似乎发现自己的人生正在步入一个可怕的规律——年轮越大，越妥协。青春年少时，我不妥协，心高气傲，激情飞扬，天空无比高远，一切皆有可能。但自从参加工作，有了单位，以及撞进围城，做了人夫人父之后，生活的勇气逐渐萎靡，对未来的信心逐渐减弱，一天天变得老实巴交起来，一年年变得现实世故起来，许多可以拒绝的事情不拒绝了，许多可以追求的事情不追求了，随遇而安，知足常乐，正如一流行段子所说：10岁天天向上，20岁远大理想，30岁基本定向，40岁认清世相，50岁侍奉爹娘，60岁打打麻将，70岁晒晒太阳，80岁挂在墙上。天啊，这样的生命规律难道就像魔咒一般，谁也难以摆脱？
    孩童眼里的世界是干净的，正义的，光明的，怎么到了成人，所见所闻的尽是一些肮脏的，邪恶的，黑暗的？孩童心里想的是环保的，积极的，健康的，怎么到了成人，所思所想的尽是一些污染的，消极的，病态的？难道人类成长过程中的这种反差是天经地义？是合理合法？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值得珍惜和留恋？又有什么值得我们殚精竭虑去追求？
    妥协本是民主理念里一个很重要的价值观，没有妥协，没有让步，就没有民主，没有和谐。但在现实生活中，如果对世故妥协，对庸俗妥协，对金钱妥协，对权势妥协，对丑恶妥协，对腐败妥协，对残暴妥协，那么这就肯定不是褒义的，不是正常的，不是有终极价值的。但你看看周围，有几个对世故说不，对庸俗说不，对金钱说不，对权势说不，对丑恶说不，对腐败说不，对残暴说不的人？
    都道做人难，做名人更难，但我认为，做一个普通老百姓也难啊。比如我，想活得轻松一点，结果七七八八的俗务藤蔓一般缠得我身疲心累；想活得单纯一点，结果大大小小的欲望大山一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面对俗务，面对欲望，我的确做不到耳根清静，做不到超凡脱尘，我手中的自在、清高之利器往往抵抗不了多久，就变成了隐忍，变成了妥协，变成了投降，变成了同流合污。比如，明知学历也就一张纸，可坚持了十多年，还是控制不住要去拿个野鸡文凭，因为它的背后是利益；明知职称是弄虚作假加沽名钓誉，但周围人都弄了，你不能不弄，因为它的背后是利益；明知为这事请客，为那事送礼，花的都是冤枉钱，但你还是欣欣然忙得屁颠屁颠；明知大街上小偷游刃有余地把手伸进别人口袋，但你赶紧掉头，哪管他人瓦上霜；明知某些领导假公济私贪污受贿，但你睁只眼闭只眼，除了在家里骂几句，路上见了还得笑脸相迎；明知大小各色媒体上新闻假大空、庸俗满天飞，你还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这不是隐忍是什么？不是妥协是什么？不是投降是什么？不是同流合污是什么？
    这样“三省吾身”一下，个中滋味真叫人不好受。为了好受一点，不“混”又能怎么样？不“麻木”又能怎么样？不“激情流逝”又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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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我在2002年写的《激情人生》，两相对照，可见廉颇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