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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

(2006-05-12 16:40:55)
分类: 生活咏叹

    晚上十点左右,邻近我们小区的东北方一个地方突然着火了。

    我们听着尖利的消防汽笛,闻着刺鼻的塑料品烧焦味,都惊慌慌地跑出自己的房间,一时小区空地上栖满了人。大家的脸一致地向着东北角夜空,那里有着白昼的明亮,硕大无比的天幕上浓烟滚滚,翻卷而上,乌云压城一般,又似在放映黑白战斗片。骚动的人们都想看个究竟,到底是什么失火了,可两米多高的小区围墙幸灾乐祸地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我心有不甘,发现围墙边垃圾窖有可踩踏的矮墙,就奔过去,再跳上去。果真,是紧依我们小区的一条铁轨上失火了,不,我擦擦眼,是一列停靠在轨道上的火车着火了,熊熊的大火正在黑烟底下肆虐地吞噬着最北的一节车厢,火苗子蛇信一样从很多个窗口伸出来,就像神话里的魔兽在表演吐火。现场有一些人在奔跑,喊叫,消防战士正隔着一条名叫玉带河的小河射水,长长的水管像纤瘦的白龙上下飞舞。

    我家所在的小区靠近青山湖,青山湖是本市的一颗明眸,所以我家非常适宜观看最美的景色。站在阳台上,极目远眺,湖光山色尽收眼底,新落成的高楼也在我的俯视范围内,那种感觉真是妙极,悠然见南山。可当我把视线卷尺一样收回,就看见湖边公路上奔跑的车辆,公路这边是一条闪耀着银光的玉带河,河边则是悠闲地横躺着的两排铁轨,铁轨四周野草葳蕤。这条运煤专线穿城而过,裹挟着市民们的繁重呼吸和复杂心情,去往市郊一家火电厂。平常的时候,每天有三两趟寥寥数节车皮的货车来回,间或几声老牛似的长哞提醒着附近的居民和行人。而靠河边的一截轨道总是无声息地停靠着一列闲置的火车,无头,无尾,它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人们总是难以发觉。发觉的往往只是春运、暑运、黄金周期间,它不翼而飞。蝙蝠一样飞得我们安然不觉,其实我们知道它是被拖走了,拖到前线发挥作用去了。人类悠闲的时候它也悠闲,人类忙碌的时候它也忙碌。

    很多时候,我不喜欢这列有点摆谱的火车。是它妨碍了我诗情画意的视野吧?还是它和它的弟兄们哐当哐当的蠕动经常性地破坏了我的睡眠?我们小区的优势本是无可挑剔的,我很多次在内心沾沾自喜,但铁轨的横陈、火车的卧息总是无声地消解我的自矜自信。直到有一天,有个诗人来了,他发现新大陆一样高兴地指着眼皮下的铁轨说:看,多美,就像沉静的诗句!

    这句话,让我回味了很久。我的视觉、触觉、味觉,是不是随着年轮的递增而迟钝了几分?或者,一味沉浸在乡村田园般景象里的心脏,总是排斥时代进化所带来的变异?

    我在一直固守么?不,我一直不想固守,拒绝停留,就像不喜欢停靠着的列车一般。我喜欢奔走,我渴望抵达。冥冥中我总是听到一个呼唤,呼唤我去流浪,去投奔,去淌汗,去喋血,去九死一生,去到某种意义的尽头。可是,生活的鼓点总是停歇,就如我眼前日夜停靠、酣然而卧的火车。这种生命过程里的无主题伴奏,经常令我无所适从。我指挥不了自己的手势,我没有方向,没有马达,所以我也经常是一列熄火在河边的火车。

    但我不能静静入眠。小区内外的无数声籁,风吹竹林,雨打芭蕉,花鸟虫鱼的呼喊,经常在我的意识深处婉转回旋,我明白,是一种无依,让我如此寂静。我克制着无所事事和一潭死水的郁闷,等待某种难以言喻的异象诞生。我常常伫立在阳台,或端坐在书房,期待什么,渴盼什么,企求什么。但我问自己,我究竟期待、渴盼、企求什么,我却摇头。我茫然的时刻,陡然发现某种状态,譬如哐当哐当开路的状态、啪啦啪啦展翅的状态、劈劈啪啪燃烧的状态,会让我孩子似的手舞足蹈,或老人似的神定气闲。

    尾部车厢的火舌此时已蔓延至邻居,以及邻居的邻居。在人们焦躁或兴奋的神情里,在沉闷无比的夜空下,火车终于成了真正的火车,成了滚动的火球,成了飞舞的火龙,成了灿烂的火烧云,成了一个长久窒息而今劈啪燃烧的辉煌的生命,尽管它面对未来的无数诱引,此生永远无法抵达。

    如果这是好事,那么是谁干的?

    如果这不是好事,那么是谁干的?

    大火继续在燃烧。暴风雨好像要来了。闷热而潮湿的问号,野狗一般在泥地上窜来跳去,可是没有谁愿意中标,甚至不经意地看它一眼。最后它喘息着,趔趄至我身边,我竟极为惶恐起来。真的,我清晰地听见了我麻木的心正跳得疯狂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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