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一场                                                    

                                                             安武林

我们小区大的很有名，据说在亚洲要排第一的。很多出租司机都不愿意来，原因是小区太大分不清乘客是要去哪个区。七绕八绕，就把出租司机搞得晕头转向了。若是战争年代，打个巷战什么的，恐怕是绝佳的地点。

我们45号楼和46号楼看起来像是一幢楼，中间隔着一个消防通道，但这也是我们两幢楼之间的分界点。因为上面是连体的，所以任何一个人找到46号楼，死活找不到45号楼在哪儿。有一次，我在门口说话，一个骑三轮车的中年人问我：“师傅，请问45号楼在哪儿？”我向身边一指：“喏，这就是45号楼。”过了一会儿，我去马路的主干道上去了，那个骑三轮的迎面又遇见我了：“师傅，我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45号楼！”哎呀，我一指说：“就是这个呀！”原来，这位师傅找不到45号楼醒目的标牌，以为这里还是46号楼。真不知道当初设计师是怎么设计的，给居民带来的麻烦是如此巨大。

我的邻居是6单元，我是5单元，属于我们这幢楼把头的。我和邻居大哥喜欢种花花草草。他在床边种了角瓜和丝瓜，角瓜和丝瓜的藤蔓把整个窗户都缠满了，那些叶子一档，在马路边-------尤其是进入消防通道时------根本看不见他家的窗户。角瓜开的花硕大，丝瓜的花儿玲珑些，一个颜色深而红，一个颜色颜色浅而黄。很奇怪，邻居大哥的丝瓜与角瓜和我是同时种的，他家的茂盛极了，但这些植物只开花不结果。他搭的葡萄架上的葡萄也是如此，邻居大哥一生气，咔嚓咔嚓把葡萄藤全给剪掉了。

邻居大哥说：“安老师，咱们这边土不好，不结果实哟!”

他种的百合，连续两年种植，都没有养活。我几乎都要认同他的说法了，但是心有不甘。他家的核桃树结核桃了，花椒树结花椒了，我总是兴奋地强调：“哎呀，你家的树结果实了。”在靠树上缠绕的丝瓜，也挂上了丝瓜。看来，邻居大哥的话并不全对。我分析他的心理，恐怕是想找个平衡。如同很在乎一件事，偏偏要说不在乎一样。这是同一种心理。于是，每次我路过他家的窗台时，总要拨拉开角瓜的大叶子，从里面寻觅果实。希望能发现惊喜。但是，很失望，花儿一朵一朵地开，开了又枯萎了，就是不见果实。

我这种耐心和热情超越于常人，执着，不气馁，隔三差五就翻开看看。太太批评我：“你这个动作，这个姿势，这个神态，很像偷东西哎，别让人产生误会！”我说：“难道不会认为我是在找东西吗？”她要我相信邻居大哥，邻居大哥是一个很细心的人，他说什么也没结就是没结。我是一个乐观派，是一个相信奇迹的人，所以我依然我行我素。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角瓜藤蔓下面结出了一只像拳头一样大小的角瓜。我喜出望外，急忙敲响了邻居大哥家的门，告诉了这个好消息。邻居大哥披上衣服，兴冲冲地跟着我查看了一下。果然，他脸上露出了微笑，心里肯定是大笑。毕竟，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自己的劳动成果。

这个角瓜似乎很理解人的心情，一天天一个样，长得很快。邻居大姐也笑呵呵的，心里美滋滋的。角瓜一天天大了，像个胖乎乎的娃娃一样，很快，就长得有一尺长了，像小碗口那么粗了，弯弯的，像只大茄子。我提醒大哥注意，别让人摘走了。因为在路边嘛，手轻轻一勾就能顺走。邻居大哥和大姐很上心，他们用叶子遮挡了又遮挡，在路边几乎看不到那颗角瓜。

突然有一天，邻居大哥很生气地对我说：“安老师，角瓜被人摘走了！”他情绪低落，还有一点点伤心。我说：“你怎么发现的？”他说：“是前面那个楼的女主人告诉我的。”我认得，她家也种了不少花花草草，丝瓜角瓜，不过她家楼前有个很大的毛桃树，丝瓜和角瓜的藤蔓就搭在毛桃树上，花一开，一树的花，煞是好看。她还特意拉了一个绳子，在两棵树之间，让角瓜和丝瓜的藤蔓往上爬。邻居大哥说：“她告诉我以后，我去看了下，果然没有了，哎，被人摘走了！”

我心里也很不好受，生活中总有那么一些人，自己不劳动，但对别人的劳动果实却很热心，有机会，就顺走。我想，叶子把角瓜挡得那么严实，怎么会被人发现呢？看来是被人惦记上了。我决定去看看，角瓜是如何被人摘走的，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我还有另外一种心理，说不定我又发现新长出来的角瓜，这对邻居大哥也是一种安慰呀。我弯下腰，拨开叶子，往高处看，果然，挂着角瓜的地方没有角呱了。我又往下看，这一看可不要紧，我惊喜的差点喊起来。角瓜还在，比以前更大了，因为太沉，藤蔓随着角瓜往下坠落了两尺有余。嘿，怪不得看不见呢。

我又敲响了邻居大哥家的门，一边敲一边说：“大哥，角瓜还在，角瓜还在，好大！”邻居大哥激动的声音都有点发颤：“是吗是吗，我摘了它！”我说：“对，摘了它，不然就老了！”邻居大哥拿着花剪跟着我，轻快地来到窗前。我拨开叶子，用手一指说：“瞧，在这儿呢！”邻居大哥二话不说，咔嚓就把角瓜剪了下来，我用手一掂分量，好家伙，足有三四斤。

邻居大哥说：“哎呀，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我说：“是的是的！”

其实，我想说是虚惊一场，但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