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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掌地

(2016-05-25 08:13:59)
标签:

人生

爱好

劳动

大自然

原创

分类: 散文

巴掌地

          安武林

窗外,是小区的绿化带。

靠近人行道,种的是一株株的国槐。国槐下面,是叶子宽阔的鸢尾花。依次向窗台漫来的是紫丁香,石榴,杏树,香椿树,葡萄架。这些大大小小的树,有的是社区种植的,有的是楼上的居民种植的。

靠近我家窗台下面,是一溜狭长的土地。一道小小的水渠隔开,水渠外,是大大小小的树,水渠内,却是荒芜一片。也许是靠近窗台的缘故,社区既无法种树,也不能种植花花草草。荒芜的一小块地,野草倒是长得格外茂盛。我搬来居住的时候,每日都喜欢站在窗前,满心欢喜地欣赏窗外的那一片野草。

在那一丛丛杂草之中,长着一株野生的枸树,一米多高。我意外地发现,在杂草中,还长着几株艾蒿。枸树和艾蒿与童年的记忆有关,那都是我童年熟悉和喜欢的东西。我吃过枸树的果实,圆圆的、绿茸茸的果实上面的红穗穗。味道甜美。艾蒿,是村里乡亲过端午时家家户户门上的必插之物,据说能辟邪,但很少有人知道屈原。信仰的力量是强大的,风俗的力量更强大。但我记得在乡下的夏天,是蚊子和苍蝇群舞狂欢的季节。一晚上,蚊子总是叮人,睡梦中的大人和孩子,总会用手狠狠地拍脸或者裸露在被子外的胳膊,噼噼啪啪的声音格外响亮。他们都在打蚊子,而蚊子被击中的概率总是很低很低。

爷爷很有办法,他割来大把大把的艾蒿,晾干,结成胳膊粗的草绳。到了晚上,爷爷把粗粗的艾蒿绳子放在屋子砖铺的地面上,点着,缕缕青烟就冒起来了。印象中,那粗粗的艾蒿绳子有点可怕,犹如一条蟒蛇盘踞在地面上。艾蒿的青烟,呛人,苦涩。爷爷把炕上的门帘一放,一晚上果然清净,连梦都香甜。

枸树,艾蒿,野草,似乎是从遥远的童年而来,似乎是从遥远的故乡而来,所以,一看到它们,我就觉得温暖,美丽,宁静。

突然有一天,我听见窗外的割草机的声音嗡嗡鸣个不停。我吓一跳,赶紧跑到窗外。社区的工人正在除我窗台外的野草。我心疼不已,但又无可奈何。我从小学开始,就明白国人对野草总有一种刻骨的仇恨。无论在校园,还是在工厂,在任何单位,都少不了一项可笑的工作:除草。也许我有点固执,我始终觉得除了农民的庄稼地里必须除草之外,在任何地方除草都是一项可笑而又可悲的劳动。我知道这是社区的规定,我无法阻止社区工人除掉窗台前的野草。我只能请求他们保留我的那几株艾蒿。

野草年年长,野草年年除。我那几株艾蒿慢慢蔓延开来,长成了一大丛。

有一次,我站在窗外欣赏风景的时候,突然发现我窗台外的那块小地,被人翻过了。又过几日,被人种上了小秧苗。那些小小的秧苗,我认得,是辣椒。到了秋天,辣椒成熟了,我看见一个老太太在采。老太太一抬头,看见了站在窗台前的我,她举着手头的一把辣椒,想送我。我摆摆手,含笑拒绝了。老太太可能觉得不大好意思吧,第二年,她就不种辣椒了。

这个时候,我才开始寻思,自己应该种点什么。地荒在这里,总是可惜的。

这块小小的土地,长大约七八米,宽大约两米,我把它叫做巴掌地。

我种的第一种树,是花椒树。是楼前另一个单元的老人送我的,他是个喜欢种花草的人。在我这个单元内,有人在地里种了许多薄荷草。苗儿幼小时,我挖了两三棵。童年家乡的小河边,野生的薄荷草一大片一大片的。我一直以为薄荷是野生的,却不知道它也可以人工种植,更不知道有人居然愿意种植。我种下了七八棵樱桃树,结果只成活了两棵。社区大妈笑着说:“樱桃好吃树难栽。”这是一首很流行的老歌,那个年代的人都听过。若非亲历种樱桃树的经历,我以为那仅仅是一首歌名。现在终于明白,这也应该算一句农谚的。这是老百姓经验凝成的谚语。

我想好好经营我的巴掌地,所以购买了不少农具。锄头,铁锹,钢锯。自从上了大学之后,觉得自己从一个体力劳动者变成了一个脑力劳动者。几乎很难再有真正意义上的体力劳动。我用圆头铁锹翻地的时候,邻居大妈说:“哎呀,真辛苦!”我笑笑:“这算什么劳动。真正的翻地,应该用钢锹。若用圆头铁锹翻地,乡下的乡亲见了必定笑话,说这个是糊弄鬼的。”

巴掌地里的花草树木的品种,正在慢慢增加。我种了一株海棠,种了一株香椿树。蔷薇,丁香,都种了下去。他们都成活了。

每天,我都要去巴掌地查看好几次。除草,其实没那么多草。浇水,起初用家里的水,提到外面浇,后来发现可以利用社区的放水的时机,储藏一些水。我用几个食用油的油桶,做储水的工具。本来,我想几十米长长的水管,从家里可以连接到外面,但邻居的大爷比我更专业,所有工具一应俱全,他不让我买,只好作罢。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乡下的菜农一样,整天泡在自己的菜园子里。这些花草树木,都像是自己的孩子。它们还幼小,需要精心照料。有一次,我发现我的花椒树上,攀附着一条绿色的、圆滚滚的虫子,拇指一样长,一样粗。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但我知道这是专吃树叶子的虫子。它的色彩做了很好的隐蔽,如果不细心,根本发现不了它。我很愤怒,用两只一弹,这虫子就飞了出去。虽然这家伙是害虫,但我还是不愿意直接杀死它。我用一块石头压在它身上,狠狠地一踩。这样,就可以骗过我的良心了。

想起尼采的一句话:良心的折磨是不体面的。我轻轻地笑了。

前几天,我又在花椒叶上,发现了米粒一样大小的东西。这是虫卵。我把它抖落下去,让它在泥土里生长去吧。

巴掌地的艾蒿和薄荷,这儿一丛,那儿一丛,彼此还是独立的世界。朋友开玩笑说,你这一丢丢的东西,还值得炫耀呀。一丢丢的词语,我第一次听说。但我觉得这个词语里面有一种鲜活的东西,犹如花草的汁液,在流动。它们如夏夜的萤火,天空里的星星。我有一种莫名的喜欢和感动。

望着这儿一丢丢的艾蒿,那儿一丢丢的薄荷,我似乎看到了三年之后的情景。我的巴掌地将是一大片茂盛的薄荷和艾蒿。它们终究是要联成一大片的。在这一片小小地方,我的耐性,毅力,爱,都得到了锤炼和升华。

无论我出差走多远,我总觉得我走不出我的巴掌地。它是我的牵挂,又是我梦和诗的栖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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