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教会了学生什么

                 ――读《安吉拉·卡特的精怪故事集》

                                   安武林

     许许多多的书，买了，立即读；也有许许多多的书，买下，数年后才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习惯。当我打开《安吉拉·卡特的精怪故事集》的时候，哑然失笑。这是女儿读高三时我在百万庄那个图书大厦买的，而现在女儿都读大三了。我当时记得，一个父亲给孩子买了这本书，我心里暗暗钦佩这位家长：素质真高，真会买书。

在书里浸淫已久，许多书，凭直觉，便知道好坏。后来，我在一份给小学生推荐的阅读书单里，看到有人推荐这本书。我想，这位推广人，也是一个爱读书的人。但是，当我阅读完此书的时候，我发现直觉也会给人误导，而我的看法也随之改变了不少。不变的是：《安吉拉·卡特的精怪故事集》是一本很好的书，很优秀的书，但它不适合小学生阅读。极其不适合。

安吉拉·卡特搜集的精怪故事集，都是民间传说。基本保持了原始的风貌，有一种野性的气息。作为研究，那比《格林童话》要可靠得多。而且，卡特的民间故事，都有故事的发生地，也就是说国家和地区。而在《格林童话》中，你无法判断出这个故事的产生地出自哪一个国家。而且，经过许多无名氏的加工，许多故事已经和远初的意义大不相同了。如《小红帽》。这篇色情童话，已经看不到任何色情的内容了。这些精怪故事，宛如原始蛮荒人们在寂寞的时光里唯一的精神享受一样，他们的愿望，他们的心里诉求，都表现在这些故事里。这些故事只能在文明的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才能有丰厚的土壤。

正如有人指责《格林童话》的黑暗和血腥的味道一样，卡特的精怪故事比《格林童话》更要赤裸一些，尤其色情方面。其实，这种指责，属于无稽之谈，它们本来就不是给儿童看的。这些故事，有一部分是写女人寂寞的生理需求的。对成人来说，这很正常，成人话题么，犹如男人在酒吧里大谈女人一样，无可厚非。但我读起来，总觉得汗流浃背，毛骨悚然。虽然有些夸张，但感觉的确如此，我看到了人性的真实，丑陋，或者美好。一切都是原生态的。死亡的阴影和威胁，更比比皆是。这些文字，犹如饱满的果实一样，令人惊讶，让人惊喜。对成人来说，实在是一部优秀的民间故事书。

其中有一篇《学生》的民间故事，不长，挺智慧，挺幽默，但写的是师母和学生通奸的故事，读了让人哑然失笑。好在很短，可以全文抄录：

                             学生

                         （斯瓦希里）

阿里酋长是个老教师，基布瓦纳是他的学生。一天，老师出门了，老师的妻子叫基布瓦纳过来：“你，年轻人，快来。”“什么事？”“笨蛋，你饿了却不知道怎么吃饭！”基布瓦纳终于明白过来，说：“好吧。”他进了屋，和老师的妻子睡了。老师的妻子教会了他老师没有教他的东西。

这个故事的本质是一个妇人诱奸青年人的故事，至于这位学生是成年人还是未成年人，并非是故事的重点。重点在于师母教会了学生什么。当然，完成了性启蒙的工作。如果这位学生换成巴尔扎克，那我们就明白了巴尔扎克一生为什么喜欢寡妇的原因了，或者说年长的成熟的妇人。故事毕竟是个故事，很简约，我们只能靠自己的想象力和理性的经验来解读。师母究竟处于什么心理，那会有很多种解释。按照我们美好的愿望来解释，权且归之为不伦之恋吧。毕竟，有一种高尚的感情作为支撑，这种罪恶感便会减轻许多，人们也会理解和原谅这种行为。

这本精怪故事集，是按照类型划分的。比如《野兔》，隐藏的是野合的意义。猎人不在家，野兔勾引了猎人的妻子，但睡野外猎人的妻子又不满足，于是她又把兔子领回家，最后猎人的妻子又把兔子放进锅里煮了，而猎人一直蒙在鼓里。这是偷情的故事。它们基本上都是以女性为主人公的，女人的性启蒙，性需求，有的含蓄，有的直白，不管怎么说，都是真实无比的。

这本故事里面，血腥，暴力，色情，黑暗的东西，其实是人性毫无遮拦的一种真实而又自然的流露。我们从这里，可以看到《格林童话》原初的影子。格林兄弟有些故事直接出自本书。我个人觉得，这是一本优秀的书，只是不适合小学生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