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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节感恩桑恒昌山东诗人育儿 |
分类: 随笔 |
去济南送女儿上学,顺便和几个老师小聚了下。其中之一,便是诗人桑恒昌先生。二十多年没有见过他了,心里像是有一股热浪似的不断地撞击着我。
我凝视着他那张方方正正的脸庞,还是那么熟悉,那么坚毅。只是,头上平添了许多白发。他含笑问我:“武林,猜猜我今年多大了?”
我含含糊糊说道:“大约,六十多岁吧。”我始终不知道他的确切年龄,只能从他的身体状况来判断。
他笑着说:“我都七十二啦!”
一点都不像啊,我心里暗暗感叹。他还是那么硬朗。
桑恒昌先生是军人出身,所以,他的身上总有一种军人的气质。说话干练,身板笔挺,走路轻快。但他又是山东人,忠厚,豪爽,热情。这双重的气质在他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二十多年前,他是山东省文联《黄河诗报》的主编。我是山东大学中文系的一名学生。我喜欢写诗,非常留意全国的诗歌刊物。我知道济南有一份《黄河诗报》的刊物,所以,就带着自己写的诗稿到编辑部送稿子去了。
推开编辑部的屋子,那是下午,屋子的光线不是很好。里屋的桑恒昌先生先看到我了,他问我:“你找谁?”我说:“我是来投稿的。”
他让我坐下,简单和我聊了几句。当我知道他是桑恒昌时,心里肃然起敬。他的名字和他的诗作我都知道。当他听说我是山大中文的学生时,他就冲外屋的人喊道:“牟迅,你来一下,这个是你的校友,你帮他看看稿子。我有事出去下。”
牟迅先生和桑恒昌先生一样,都是很认真的人。牟迅戴着眼镜,头发花白。他威严而又不是热情地说:“来,小师弟,我可不客气啦!”
他看到我的字很潦草,就皱起了眉头,批评我说:“你这个字不漂亮没关系,但一定要写得工整。咱们山大老先生们都去世了,他们要是还健在的话,非罚你站一节课不可。”他一边批评我,一边帮我修改稿子。写错的字,不顺的句子,都用红笔认认真真地修改了,就像很负责任的老师在帮学生修改作文一样。
末了,他鼓励我不要气馁,不要怕挫折,继续写诗。
这一次见面,给了我很大的鼓舞。过去投稿,我收到过很多铅印的退稿信,但更多投出去的稿子是泥牛入海。
过了一段时间,我又去送稿子。这一次,牟迅先生不在,桑恒昌先生帮我看的稿子。他看了以后,威严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不错不错,进步不小啊。这一首我们留用了。”恰好,那个时候是吃饭的时间,桑恒昌先生留我吃了一顿工作餐。
我正准备要走的时候,桑恒昌先生说:“武林,我要出去办事。顺路带你一段,你坐我的车吧。”
那个时候,我嘴巴特别笨,加上羞怯的个性,心里虽然热浪翻滚,但嘴里都吐不出“谢谢”两个字。
后来,桑恒昌先生出了一本小小的诗集,像巴掌一样大,是他的怀亲诗。封面上是一颗红红的心。
夜晚,当宿舍的同学都入睡以后,我点亮蜡烛,开始阅读他的怀亲诗。我记得当时很激动,浑身颤抖,热泪盈眶。因为那是一个人子在用灵魂呼唤母亲。我似乎看到了桑恒昌眼睛里流出的泪水,似乎在空气中听到了他撕心裂肺的呐喊。那份丧母之痛,感同身受。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了陕西。工作后的第二年,我的母亲就去世了,享年四十九岁。再读桑恒昌先生的怀亲诗,就有了另一种深切的感受,似乎,那就是从我心灵里流露出来的声音。我一直觉得,人生的阅历和文学的阅历如果能有交叉之处,那对文学的理解会更深刻的。
20多年过去了,我依然保存着那本小小的、薄薄的诗集。
去年,桑恒昌先生出版了一本厚厚的、装帧的十分雅致的《桑恒昌怀亲诗选》,他后来又写了不少怀亲诗。他签名送给了我。
当我问起牟迅先生时,他沉痛地说:“去世啦。”
我不生悲凉,似乎又看见了他伏在案头给我修改诗歌稿子的情景。
我恭恭敬敬地给桑恒昌先生敬了一杯酒,许许多多的话,许许多多的祝福,都在酒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