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书人的烦恼

                                   安武林

爱书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烦恼的。好书没有到手，是一种烦恼；藏书中有上册没下册，也是一种烦恼。但这都是一些小烦恼，像绵绵的春雨一样，虽然弄湿头发，弄湿了衣服，但心里还是甜滋滋的。所以说，这些都是小烦恼。

爱书人，一听说书山，心里会油然生出一种敬畏之情；一听说书海，立刻会生出一种肃穆和庄严的感情。但要是一听说书患和书灾这些字眼，恐怕就要生出一些大大的烦恼。真像一个喜欢孩子的父亲，突然生出超出喜欢极限的一大堆孩子，超出自己精力和体力呵护的一大群孩子，这个时候，他就会烦恼异常，恨不能上五台山去出家，恨不能拔起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真个是眼不见心不烦呀。但这也是爱的烦恼。

到一个朋友家，看到他家里的书，倒吸了一口冷气。人无立足之地，尽是书，除了可怜的床尚醒目之外，其余全是书的空间。想必，他的夫人恐怕经常会和他吵架的。一问，他果然哈哈大笑了。他说：“作家的眼睛就是厉害！”我说：“不对，应该说这是根据常识和经验的判断！”他的书杂乱无序，想找一本书估计很困难。图书馆的分类学固然科学，但对真正的爱书人藏书人一点也不实用。图书馆照顾的是普通而又大众的读者。他告诉我，太太威胁过好多次了，扬言要烧了他的书。说罢，两个人又哈哈大笑了。笑声有些苦涩，有些甜蜜和自豪。

我个人的藏书，有两大烦恼。一是分类学上的，一是空间上的。分类的苦恼，不少人是出过建议的，但我一个也没采纳。别人能想到过的，我都尝试实践过，但效果不佳。举一个简单例子，比如金波的书。张之路，曹文轩，金波，沈石溪，秦文君，伍美珍，郁雨君等这几个人的书我是放专架的，这一点是和新华书店的分类是一致的，但也会带来一些麻烦。比如金波的诗歌集，我要不要放在诗歌类中？他的又是签名本，我要不要放到签名本中？他个人的单本著作，要不要放在出版社套书中？总之，个人能放专架的，我基本是以专架分类的，那么不够专架级别的藏书，如何分？

分类学的烦恼，是小烦恼，大烦恼是放书的空间越来越小。我倒是看过不少大书房，比如曹文轩的书房。但他的书也是一个大致的分类。四年前，我的侄子来过我家；四年后再来，他惊讶地说：“哇，已经满了啊！”过去，至少有一个房间还是空的，而现在，地上也摆满了书。有一次，在孙卫卫的博客上看了一句话：让书流动起来！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乎，我就给一个小学捐了三千多本书。刚捐完，地上的书，又开始堆积了。

一直以为，送给别人的书――尤其是藏书家――并非不是好书，而是说这些书自己不收藏了。喜欢淘书的人，总少不了要淘许多复本书的。比如沈石溪的第一本书《第七条猎狗》，我就有四本。但签了名，就不能送人了。曹文轩的复本书，我有时送朋友，专门找他签名。作家的签名，会让书增加价值。

我捐书的时候，女儿先挑了一遍，有的她要保留。我抱怨自己的书越来越多，女儿很平静地说了一句：“老爸，你的书架利用率不高啊！”这倒是个好主意，我的书架上的书，摆的基本是单层（为了查找方便）。如果是双层的话，那空间差不多可以增加一倍。比如不常用的美术类的，倒是可以放在里面。

另一点，女儿高兴的是：我一直觉得是宝贝的书，现在慢慢清理，开始持续不断地送人了。隔三差五，就要给朋友们送些书。我想，这也是保持书有足够空间的一个好办法。大体上，签名本，我都收着，而非签名本，若非版本甚佳的，倒是可以送人的。那些改写本，缩写本，统统可以送人的。那些年度选我作品的年选，选我作品佳作的荟萃本，这些也是可以送人的。我不保留的原因是，尽量收作家个人的作品集。而我个人，是没有保存样书样刊的习惯的。作品的好坏，没必要去仰仗什么级别的期刊什么名作的选本而增加什么或减少什么。

让书流动起来，大约是最好的办法了。自己不收藏的书，送给那些需要书的人，送给那些爱书的人，倒是最佳的办法。这样，一个人的书房就像清澈的山涧小溪一样，永远不用怕它会发生什么水灾水患。

  备注：这是孙卫卫的命题作文。此文献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