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的阳光

                                   安武林

谭旭东是湖南人，湖南人那种大气和霸气在他身上表现的比较明显。中等个，慈眉善目，尤其是一笑，还像个羞怯的小姑娘似的。含情脉脉。他走路的时候，好像路不平似的，总要左右摇晃。肩、臂、腿让人搞不清是哪一块不太齐。这个人不喜欢孤独，做啥事都喜成双。比如说，他的眼皮是双的；比如说，他和他老婆都是博士毕业，双博。搞评论，还要搞创作。不仅搞创作，而且还要在出版界插足。给人家策划选题，主编书。忙忙碌碌，是个很勤快的人。我把他称之为“出版界的瞭望哨”。

谭旭东有强烈的表现欲，这种强烈的表现欲让人看起来不像是60后的人，而像是90后。只要是他参加的聚会，你会听到他滔滔不绝的发言，而别人几乎插不上嘴。有一次，我和张之路先生、谭旭东一起吃饭。谭旭东嘴巴马不停蹄从国内说到了国外，我都有点气极败坏了。我想再等下去不得了，估计从早上要等到晚上。于是，我决定插嘴，和他抢着说，没想到张之路先生笑了，他说：“武林，别着急，一个一个说。”估计旭东意识到了自己独霸话语权不妥，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语速也渐渐缓慢下来。张之路先生不失时机地抓住话把，问道：“旭东，你说完了没有？完了的话，让武林说。”旭东说：“完了完了。”我简直都要开怀大笑。就像两个学生在逗嘴，而老师在调解。

我最早见到谭旭东是在西安，他那个时候还在读博士。王宜振先生带我去宾馆看他，在路上，王介绍说这个谭旭东写诗歌评论很厉害，有大家风范。到了宾馆，谭旭东很客气地称我“安老师”。我吓了一跳，赶忙说：“咱俩都是60后，你直接喊我名字好了。”他谦虚地说：“你是前辈，不可以的。”后来，在回忆我们相识的过程的时候，谭旭东说，你确实是前辈。而那个时候，他的名气实在是渺小得很。多年以后，他成了中国儿童文学界叱咤风云的人物。圈子里面，把他我和李学斌称为“儿童文学界的三驾马车”。巧的是，我们三个都是60后，都是一手搞创作，一手搞评论。但在经营自己方面，谭旭东是老大，李学斌是老二，我是老三。至少在目前，我还没有出过个人评论集。

有一次，李学斌到北京来出差，他神秘兮兮地问我：“武林兄，你收到谭旭东寄的贺年片了吗？”我故意反讽了一句说：“你以为只有你和旭东关系好啊，我也收到了。”李学斌的脸马上红了，说：“哎哟，我可没这意思啊，你想多啦。”我实在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李学斌的意思，他是说谭旭东的贺年片很别致，很有创意，常人一般都想不到。他的贺年片是那种邮政有奖明信片，然后进行了个性化处理，上面把自己的照片印在上面了。谭旭东侧面迎风而立，似乎站在红旗下面一样，很有伟人的风采。好像上面还印了自己的名头以及理念以及自己编的书的书影什么的。旭东不仅会鼓吹别人，而且也很会鼓吹自己，从根本上来说，他是很会策划和包装自己。在这个时代，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优点。

谭旭东是个争议很大的人物，这也说明他是个大人物。写诗，写散文，写童话，但似乎都没有评论写得好。可以说评论是他的强势，其余均为弱势，但他却对自己的创作津津乐道，大有敝帚自珍的意思。令我惊诧的是，他的评论集像自来水的龙头一样，一本一本出来了，一点也不比我的文学作品出书的速度慢。他的勤奋由此可见一斑。但他这个人个性太强，开罪的人不少，常常是在评论上直言不讳。不管说得对不对，敢说；不管人家高兴不高兴，猛说。有时候嘴巴跑火车，刹不住嘴，一发言就容易进入忘我之境。记得有一次参加中国儿童文学评奖，我们都是评委，且是一个组的。最后开大会的时候，他发言，他讲着讲着就成了他个人的专题报告。他的一个师姐让我给他递了一个纸条，我瞥了一眼，看见上面写着：少说话！

他这个人很可爱，虽然是评论家，但想象力很丰富。记得有一次，他对我和李学斌说：“我要开始写小说了，过不上几年，我要在北京最豪华的地段买他一套房子，你们信不信？”我和学斌吃吃吃发笑，异口同声地回答：“信信信！”不过到现在我还没有看到他的小说，但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他心血来潮真的会去写小说的。他说：“我没有从政，如果从政的话，现在至少干到副部级了。”我和学斌又笑了。学斌对我说：“谭旭东蛮可爱的。”我说：“是啊是啊，在我看来，这就是童心。”旭东喜欢给人戴帽子，评论某位诗人或者作家，先发一顶：“某某某是中国儿童文学新生代作家之一”的帽子。评者过瘾，被评者舒服。在不少人看来，旭东的评论缺乏严谨的态度，但在我看来，这就是锐气，是批评家应有的精神。

谭旭东不抽烟，不喝酒，一喝点啤酒就脸红。他是一个好父亲，很宠自己的女儿。我和旭东都是直性子的人，都容易得罪人。有两度，我个人的博客曾经关闭过评论的功能，原因就出在谭旭东的身上。其实，这是有人假借旭东的名字攻击我，用心很险恶，这个人知道我个性，很希望我和旭东能拳脚相加，然后坐山观虎斗。记得那一次早上9点多，我看见我博克上有旭东的跟帖，言语充满攻击的味道，我很生气，一个电话就打过去了。我问：“旭东，你在什么地方？”旭东说：“我在回湖南的火车上，去奔丧。”一句话，把我搞得不好意思了，好像我这个人很小肚鸡肠。后来，旭东说以后再有这事情，交给我处理，我的学生是网络警察，他能查出来。

一个朋友曾经警告过我，说这个谭旭东不是好人，四处在你背后骂你。我笑笑说，怎么，我现在在你面前骂骂他？我说我很喜欢王朔说的一句话，谁人背后不骂人，不是想骂，而是话赶到这儿了。所以，我对背后骂我的人，无论是亲友还是一般人，我都持仁慈和宽容的态度。换句话说，能骂我的差不多都是嫉妒我。

那一次，张怀存出国前辞行的聚会上，谭旭东也去了。他表现的出奇的文静，对嘴巴话语权强烈的占有欲一点儿也没有了。我都纳闷了，旭东今天是怎么了？他是感到沉重和难过吗？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是，张怀存是不允许我在她面前说旭东的坏话的，哪怕开玩笑也不行。她说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希望我和旭东成为好朋友。旭东喝了一点红酒，脸蛋儿红扑扑的像苹果，一笑，酒窝也出来了。他很淡定，很优雅，真有大家风范。他似乎把话语权都转让给我了，看我张牙舞爪，看我谈笑风生，看我左右逢源。。。。。。。。似乎还有一点儿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