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岁月里的甜蜜和苦涩

                                    安武林

挪威作家拉格纳尔·霍夫兰德的《半夜飙车》是一本和青春字眼有着密切关系的长篇小说，它就像青春时代绽放的微笑或者说滴下的眼泪一样让人难以忘怀。如果我们把拉格纳尔·霍夫兰德国籍的名字盖住，我们很容易把这部小说误读成是美国的青春小说。这不难理解。因为《半夜飙车》中的主人公“我”和《麦田里的守望者》霍尔顿有几分相似，他们都是那么有点“坏”的孩子，而且年龄基本也相仿，还有两部小说都是以第一人称开始叙述的。不同的是，这两个主人公的经历、家庭环境、以及人生的追求都是不一样的。可以说，二位作家塑造的人物和创作的动机都完全不同。我说它有美国的风味，还指其中关于飙车的比赛（决斗方式）很像美国年轻的嬉皮士们的作派。

《半夜飙车》的小说故事是耐人寻味的。它基本上是把现实主义和现代派的写作手法巧妙地揉和在一起而写成的。简单地把它归结为问题小说、心理小说、历险小说、励志小说都是不确切的，它是复杂而又多元的。也许我们的读者会觉得拉格纳尔·霍夫兰德有点玩酷。“我”和哥哥雷蒙德言谈举止都有点儿玩世不恭的意思，粗俗、下流但又引人注目。那些青春少女们崇拜的要死，以坐一下雷蒙德的摩托车为荣，以到“我”破烂不堪的家参观一下为荣。这倒不是嬉皮士少女们的心理特征的反映，而是进入青春期少男少女们真实的人性的写照。他们喜欢标新立异，喜欢与众不同。可是，“我”和哥哥雷蒙德真实的经历简直是一部甜蜜和苦涩交织而成的血泪史，甚至，苦涩远远大于甜蜜。

“我”很孤独，生活窘迫，住在河浜破旧的房子里。主人公的父母抛弃了这一对无论如何也学不好的不良少年。我们能想像雷蒙德坐了监狱和他的父母离开后我们主人公生活的惨状（想必他们的父母也是悲痛欲绝的）。虽然有个酒鬼莱昂纳德陪伴着主人公，但他们不仅实在是无话可说，而且到最后主人公也搞不清应该喊莱昂纳德是叔叔还是舅舅。这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我们的主人公经常在学校里要受“猛霸帮”的欺负。这群小混混除了骑着摩托车在商店里偷点啤酒、砸几块玻璃、打一打弱小的、孤单的同学之外，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惊世骇俗之举。不过，雷蒙德终于回来了。雷蒙德回来我们终于明白了很多事。就像电影中的帮派抢地盘一样，雷蒙德和“猛霸帮”进行了一次殊死的飙车比赛。看来雷蒙德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雷蒙德胜利了，“我”自然就不再受“猛霸帮”的欺负了。

父母，雷蒙德，“我”，到底有多少温暖？亲情给了“我”什么？但不能否认的是，“我”很想念我的父母。这种想念和历尽人世间的冷暖和沧桑之后的想念的意义是有区别的。“我”的想念，犹如小鸟翅膀还没有坚硬的时候喜欢依偎在母亲翅膀底下享受母亲的温暖和味道的想念是一样的，这种渴望和雷蒙德的渴望也不一样。雷蒙德作为哥哥，很好地保护了弟弟，我想还要加上养育之情。因为雷蒙德早出晚归赚钱，供给“我”和酒鬼莱昂纳德享用。但雷蒙德很少和弟弟谈自己的工作，这对“我“来说，既充满了好奇和诱惑，也让我郁闷和愤怒。所以，“我”从开始到最后，都强烈地想念我的父母。当然，男性最基本的一个自尊就是怕人说他小，不让他知道一些秘密，不让他参加一些活动等等，这种打击对少男来说是致命的。尤其是对刚刚走入青春期的“我”来说，那简直是一种耻辱。尽管“我”有点羞怯（语言粗俗），有点模仿雷蒙德，可我一定要有我自己的生活。

我们打开书的第一章不就是“我”的梦想吗？做一支木筏，漂流。霍尔顿想逃离学校，逃离令人窒息的教育体制。而“我”逃离，是不喜欢这房子（丢脸，不敢让女生进去），不喜欢这生活，不喜欢给我留下伤痛的任何环境以及其中的细节。我之所以拿二者进行比较，是想说明一个问题：拉格纳尔·霍夫兰德是一个很喜欢阅读的作家，他能够在他的作品中随心所欲表达他对一些作家的敬意。比如说，他肯定还很喜欢康拉德。真正优秀的作家的作品应该像网络上的链接一样，你读这个，猛然被触动一下，又产生读另一个作家的愿望。在这方面，弗吉尼亚．伍尔夫是个典范。我们一读它的《书与画像》，就会手忙脚乱，头晕目眩地陷入幸福的迷茫之中。当然，我们还可以给这些作家冠一些这样的名词：学者型作家。知识型作家。因为他总会给我们传达一些这样那样的知识和经验。

读到最后，我们会豁然开朗。我们发现作者给我们传达的经验非常有意思。一男一女的对话，在讨论亲情和友情的问题：

“当然是如此。要是你这会儿没有恰好在这里碰见我的话，那么事情会怎么样呢？”

    “那么事情会怎么样呢？”

    “是呀，岂不成了人生的缺陷和失落，难道不是吗？幸亏我坐等在这里，于是咱们俩各就各位，人生就可以世世代代相传下去了。”

    我没有完全悟明白过来，不过她的话听起来蛮有道理谅必是正确的。

“你对你的父母亲一往情深，沉浸在亲情的回忆之中，但是现在这已经成了过去的往昔，不再是至关重要的了。父母亲只能领你学步教会你怎么走路，而今后的人生要全靠你自己迈步往前走。要是你觉得你还惦念着父母，放心不下他们，那么在走向人生之前不妨先去探探亲，同他们团聚一番。亲情向来就是这样的，拈不起又放不下，不会变成另一付模样。”

 青春的甜蜜和苦涩，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要忘掉一些事，要选择（决定）一些事，那怕再苦再涩，都需要独自去面对。如果幸好有一个人在那里等你，你们就可以一起面对了。其实作者想告诉我们的，也就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