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理发

                                         安武林

     一年多来，突然发现自己心态变化了很多，做事情也有怪癖了。

     比如说，理发这东西。

     我自我评价还蛮不错，不是自恋，而是说我对新生事物充满了理解之情，是能够接受并且宽容的。比如说，谁的烂书畅销了，理解；谁现在牛B了，理解；谁表面君子背后小人，理解。

     可是，我发现自己的行为和自己的思维并不一致。

      比如说，理发。

     从前，在小镇的时候，那里有一个理发馆。我常常去那里理发。不知道为什么，我对理发始终持有排斥的情绪。爷爷让我去理发，我总是找这样或者那样的借口推托，今天作业比较多，明天回家比较晚，大后天没有带钱。直到爷爷发脾气的时候，我才万分不情愿地去理发。

    八十年代中期，我去了另一个县上了职业中学。这样就逃避了爷爷的监督。任凭一头乱发疯长。绝对自由的感觉很爽。

    后来，回家的时候，发现爷爷给我的不是笑脸，而是一脸的怒气。

    爷爷说：“去，给我理发！”

     我支支吾吾，磨磨蹭蹭，就在我犹豫的当儿，爷爷拿一根烧的通红的铁条出来了。

    爷爷生气地说：“来，我给你烫发！”我吓得掉头就往理发馆跑。

    爷爷在我背后说：“你准备当流氓吗，你找不到媳妇活该，头发不理就别回家！”

     我对爷爷是有一种敬畏感的，就像我对阅读和写作所持有的敬畏感一样。

    我上了大学，宿舍楼下面有个小小的理发馆，是一个瘦小的老头开的。我经常去那里理发。顾客之中，属于学生的大约只有我一个人，其余的都是老年人。

   工作以后，我发现这个世界变了。理发变成了美容美发，而且从业者都是嘴唇涂的像吃人的妖怪一样的妙龄女郎。她们不喜欢简单的理发和修面之类的业务。因为这个来钱太少了。我每次去大街上理发，都有一种困惑之感。满大街都是美容美发厅啊。

     我特别不喜欢她们把我的脑袋搬来搬去，拧来拧去的。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羔羊。像我这样做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业务的顾客，她们是懒得给你一个笑脸或者搭上一句话的。弥漫的是唯利是图的芬芳。

     后来，一年多前的一个夜晚，我趴在床上看电视，突然觉得自己的头发很长了。我心血来潮，抄起一把剪刀，咔嚓咔嚓自己给自己剪开了头发。这样，我的烟灰缸也成了盛头发的容器。我也开始了自己给自己理发之旅。

    第二天，见了同事，我特意提醒他：“我的头发如何？自己用剪刀搞的！”

同事哈哈大笑。后来还问了几个人，都是笑声很爽朗。我明白了，现在的人，很少说别人的缺点，人家看见了，假装没看见。像我这样直率的人，更少了。

    一年多了，都是自己给自己理发。我会把自己搞得很从容。比如说，写作的时候，看电视的时候，抽烟的时候，只要我想到头发长了，我就咔嚓咔嚓它几下。想想很好笑，自己的头发，就像自留地一样，自己经营的感觉不是很好嘛。

   不过，像我这样的人，千万不可太多，否则，美容美发厅都要关闭了，失业人员也会大幅度上升……我本善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