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证的脸色绿绿的

不再红润和温情脉脉

我决然剪发、染发

企图完成一次置换后

清空苍穹里最后的雾霾

远处，曾经是我的婚床

新妇的娇喘

磷火般明明灭灭

从此，我的岁月，或许

只能在一张单人床的宽度里蹒跚

往事晃眼，迟迟不肯

如烟散去

我的白天和黑夜

一切都在神速切换

房间的长度、宽度、高度

比甲骨文还要模糊不清

窗帘和床，怅然对视

被子窃窃私语，不再呢喃

另一个枕头比秦砖还要沉默

一只口杯孤零零地无语凝噎

哀悼另一只逃逸的牙刷

漫漫长夜

泪水匿形于枕上的荒漠

往事成了一捧灰的感觉

未来，是永久守住这半截子陷入

废墟的婚床

还是顺应被单上身体呈现的波纹

流入另一条崭新的河床

母亲，赐我与你同一性别

教会我观看父亲的平静厮守

却不曾告诉我

婚姻原来是张大床

我只睡其中一边

不能总是用初始的睡姿

等待所有的未知

有时候，梦中恍然一瞥

那人会趁我不备

沉重地倒在了另一边

离婚也好，我可以——

为一支老歌泪流满面

而不用遮遮掩掩

为一本好书挑灯熬夜

而心安理得

我还会用林微音的四月天

等待徐志摩踏歌而来的风花雪月

在我的肩头

一叶一叶的绽放

一瓣一瓣的融化

偶尔，我的眼角

还会掛几滴唐婉的泪水

孑然一身也好

我可以在《红楼梦》的章回里

和黛玉一起焚烧诗稿

隔看那盆火苗

看人间的一切不堪

碎成百年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