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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蚂蟥劫,那年年少时(散文)

(2019-03-13 16:25:30)

那年蚂蟥劫,那年年少时(散文)

我的童年是在江南水乡度过的。水乡水多,水生物多,有益于生活的多,令人生厌的也多,比如水蛇。但最让我厌恶的不是水蛇,水蛇只要你不招惹它,它不会伤害你。唯有蚂蟥,一念起,便是胆寒。

蚂蟥体长而扁,身长在两公分到十公分之间,体宽一指,背面绿中带黑,腹面平坦,整体有环纹,首尾都有吸盘。咋一看,腻歪腻歪的,煞是恶心。

蚂蟥的生存能力极强。在水乡,有水必有蚂蟥。河沟、湖汊子、土凼子、水塘、水稻田都有它的身影。教科书上说,蚂蟥的热感应能力很强,只要有动物和人下水,它立马就有感知,便会翩然寻热而去。乡里人并不觉得蚂蟥是靠温度感应猎物的,他们觉得蚂蟥能找到可以吸附的对象,凭借的是敏感的听力。只要水里有动静,它们就寻声而去。所以,农村人就由此衍生了一句“蚂蟥听不得水响”的歇后语。这条歇后语很有意味、很传神,专门讥讽那些乐于趋炎附势的人。谁的声势大,可以攀附了,便屁颠屁颠地巴结、逢迎。

把“翩然”赏赐给蚂蟥,似乎是错讹了,高抬了蚂蟥。其实不尽然!除却心理因素,蚂蟥的游姿该是可圈可点的。缩着身子不动弹的蚂蟥,就是一个软乎乎、滑腻腻的肉团,猥琐不堪,一旦游水,身段便伸展开来,扁平、薄刷刷的,形如柳叶,作尺蠖式游行,全身的运动起起伏伏,一如曼妙的舞蹈,极有节律。想起这场景,我曾疑惑过,游泳运动员刚入水时,双臂合拢前伸,下肢翩翩起伏的样子,和蚂蟥的姿势是极像的,未必蚂蟥之于人,有过模仿、借鉴?人类擅长仿生,天空中的飞行器,水里的潜艇都有仿生的痕迹。若是,蚂蟥还是有一益处的,并非万恶不赦。

为了防止蚂蟥来袭,农村妇女下田插秧,都会用旧袜套套在小腿上,下面用布带子绾得紧紧的。条件好一些的,会用专门的绑腿布把小腿缠得严严实实,自脚踝处一直缠到膝盖弯。汉子们大大咧咧,大多不屑这种琐屑,赤脚裸腿就下田了。谁要是被蚂蟥吸上,却不急于用手揪扯。若揪,蚂蟥的吸盘会带下一块皮肉。他们往往是五指并拢,朝蚂蟥一巴掌一巴掌地拍去。动作很生猛,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狗日的,你找死啊!老子的血是恁好喝的?”

蚂蟥学名水蛭,不止一种,它的家族大。但家乡人对它的支系却另有归类。比如茶色蛭,又名牛鳖。家乡人不叫它蚂蟥,叫牛坨、绿飚子,它是专门吸食牛血的。牛坨的叫法是表形。绿飚子吸满牛血后,肚子鼓胀,呈坨状,吊在牛的肚皮上。绿飚子的叫法则形意兼备。茶色蛭背部棕绿色,游速快,牛刚下水,绿飚子就猛不丁“飚”过去,吸附在牛的肚皮上。牛是农民的宝贝,农民像恨蚂蟥一样,一提起牛坨、绿飚子,就恨得咬牙切齿。

大人们经常叮嘱小孩,男孩不能让蚂蟥叮吸了“小鸡鸡”,被蚂蟥吸了精血,一生都找不到婆娘。女孩更不能让蚂蟥钻到肚子里,进了肚子,吸干了血,人就死了。但娃儿们并不把这耸人听闻的话当回事,男娃儿照样赤条条下到河汊里摸鱼摸虾,女孩儿则穿着长裤,把裤脚扎紧后,也下到水里去摸爬滚打。淘气的男娃子指着另一个男娃子说,哎呀呀,你的屁丫里有蚂蟥。男娃子屁股一撅,别过头去,伸手在屁丫丫里一阵乱摸。冇得!便躬身抓一把烂泥扔过去。女孩儿羞怯地扭过头,也“嘻嘻嘻”地跟着笑。

起先,小孩们逮住了蚂蟥,就丢进石灰坑里,说是要“爤”死它。“爤”,俚语,腌义。胆大的,用脚后跟猛地一跺,再旋转一个角度,让它碎尸万段。大人说,蚂蟥是不能用脚碾的,更不可用刀剁。蚂蟥的再生能力特别强大,一截被肢解的肉皮,都可以再生成一条蚂蟥。过去,我觉得这教诲是没有科学性的,估摸就是大人随口一说罢了。后来才知道,蚂蟥确实能借尸还魂的。据说,许多节肢生物都有这本领。比如蚯蚓。

小屁孩们想着法子整治蚂蟥,最解气的方式是“翻绿飚子”。绿飚子吊在牛的肚皮上,孩儿们用木条一阵猛戳,大腹便便的绿飚子便掉在地上,只能蠕动,不再轻捷。孩儿们喜滋滋地蹲了一圈,嘴里骂着狠毒的话。胆子大的,用细溜溜的树枝抵着绿飚子的吸盘,左手捏住绿飚子的腰身,像翻鸡肠子一样,顺势往下一挎,绿飚子便里外颠倒、生身翻转。近身处若有砖块、瓦片,便将“翻身”的绿飚子搁在上面,放在毒日头下面烤。然后,一边甩手上的血渍,一边"哈哈哈”地畅笑:“落在我的手上,老子整死你才快活!”

后来,种地不兴用有机肥了,农药、化肥断了蚂蟥根基。现在的农村很难看到野生蚂蟥了,那被吸血和虐死蚂蟥的血淋淋的场景远去了,孩儿们倒是不担心再有蚂蟥吸附,但也少了一份原始的乐趣。当初的害物一旦作别这个世界,我反倒有些留恋它了。留恋的“它”,并不是蚂蟥,所记怀的是与蚂蟥相关的童贞和野趣。当然,也不是没有一丝隐忧,世间万物,皆是相因而生,许多链条是维系世界平衡的纽带,很多蚂蟥们的灭绝,即便是个祸物,对人类不尽得就是一桩好事。

据说,蚂蟥还能入药,古时的典籍《本草拾遗》、《本草衍义》》都有记载。所以说,蚂蟥也不是万恶不赦的。世间的许多事大抵都是这样,好坏难以彻底廓清,视角不同,高度有异,各持境界、格局,视物便有善恶不同。这兴许就是“远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隐含的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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