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夺刀考生补考无损高考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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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宜春“夺刀考生”柳艳兵和易政勇因受伤错过高考。《人民日报》头版为之点赞,江西地方授予二人“见义勇为”称号,有些学校已经也向柳艳兵伸出橄榄枝,愿助其圆大学梦,教育部也明确表示可以为他们设立补考程序,组织单独考试。对此,舆论在为他们的“道德满分”喝彩的时候,围绕是否该不该“破格录取”,展开了高考公平的严肃话题。
不可否认,舆论对见义勇为的真诚敬意和对高考公平的敬畏,折射的是社会公共心理对公平正义的渴望。自有科举制度后,充满状元情结的中国社会从来不缺少状元,缺少的是血性,每年的高考都会产生大批量的各色状元,但崇尚状元的传统世俗文化,并没有繁衍出多少见义忘利的“绿林好汉”。严格地说,呼唤见义勇为的时代,不是一个太平时代,甚至可以说,靠见义勇为维持社会秩序的时代,是一个悲催的时代。所以,我们在频繁发生的血刃无辜而鲜见有人挺身而出的事实中,感到夺刀考生舍身成仁的弥足珍贵,人们为之击掌叫好,表现的不仅仅是对修缮精神家园、加固道德场域的渴望,也是对社会担当流失的某种失望。
在下做过20多年的校长,我希望我的学生做一个有道德责任的学生,但从不要求学生在危机场合以血肉之躯抵挡歹徒的刀枪,因为社会公共安全是政府的担当,每一个社会个体洁身自好之后所能尽到的道义是基本的扶危济困,法治社会不应该让手无寸铁的公民用生命的代价为社会的平安埋单。
这似乎是一种伦理困境,一方面道德境遇需要必要的手段为之打通上升的通道,让失去高考机会的两名考生在其道德之举被高调喝彩的同时,又能名正言顺地走进大学校园。一些高校愿意为夺刀考生圆大学梦想,并非是无条件的没有门槛的免试入学。事实上,舆论并非绝对地主张夺刀考生凭借“道德满分”而坐上直通车,而是在如何设置条件时,尽可能考虑到他们的道德行为。因此,我们不能武断地说高校递给他们的橄榄枝就是在践踏规则。而反对超越高考程序而进入特别通道,未必就是对见义勇为的道德漠视,道德善意和制度善意的抵牾中,实则是两种社会文明的正常交织。
有网友说,假如想当将军的士兵见义勇为了,是否就可以让其做将军;想当市长的公务员拔刀相助了,是否就可以为之封官晋爵......这些诸多“假如”在维护公平的善意主张中偷换了概念,无意间将道德表彰和兼顾公平对立起来了。这种游离于临危不惧的夺刀事件的假设,与社会采取什么方式让夺刀考生圆大学之梦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另一方面,有时候舆论就像一根搅屎棍,但凡被舆论高度关注的事,多会成为烫手的山芋,舆论的沸沸扬扬,往往会让当事者处于两难选择的尴尬地位,我们本可以在就事论事中,既体恤夺刀考生十年寒窗苦读后痛失高考的心路历程,又保持高考公平的颜面,让考生与学校及管控部门在制度层面进行有效沟通,从而达到个人诉求与社会准则的合理平衡。
其实,面对“道德满分”是否可以充抵高考分数的吐槽,并不是对夺刀考生的苛刻,而是舆论对高考公平的原始敬畏,也是舆论对社会公平准则的一种基本道义。
当然,舆论担心于道德元素对高考公平原则的冲击也不无道理,被视为中国唯一值得肯定还算公平的高考中,公众对颠覆享有教育资源、接受教育的权力不对等的事实尚无回天之力,他们指望能在考场里找到王子与平民的平等,体会制度应该给予每个人固有的尊严,而事实上存在的时而被权力掌控的各种制度性加分,又让高考的公平大打折扣。所以,舆论担心高招制度如果给夺刀考生提供没有门槛的特别通道,会不会给教育公平再撕裂出一条口子,并非毫无道理。
见义勇为和维护高考公平本来就是互不相干的两档子事,是两名考生的特殊身份,在一个特别场合,用一种特别的方式,才让两者有了特别的瓜葛,并由此衍生出了一个老生常谈的公共话题。如果舆论不能用一个开放的心态,既承认两者并不悖行的存在理由,又认可“考生”、“见义勇为”、“高考公平”之间偶然形成的逻辑联系,而是一味地在泛政治化的泥淖里兜圈子,最后的结果是,英雄在流血之后再流泪。他们已经为我们做了一次表率,不应该再用牺牲未来的生活的代价,为社会的道德、公平原则的建设埋单。人,需要包容,同样,社会对英雄更需要宽宥之心、景仰之情,两名夺刀考生用身体健康、乃至生命为社会利益,已经支付了一份道义,我们没有理由再让他们的个人利益成为社会利益的垫脚石。
在舆论的唾沫飞溅的时候,夺刀考生的淡定和教育部的人性化处理,倒是令人动容。面对记者的提问和母校免费复读的承诺,柳艳兵说,如果不能上大学就出去打工,因为穷,他不愿意再耗一年的时光。教育部则明确表示可以单独补考,这是教育本来就该有的人性光辉。所以,舆论在为见义勇为高唱赞歌的时候,也不妨为接地气的“单独补考”点赞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