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头发花白,让我们一起燃烧
(2012-09-19 21:4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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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
我做了一个疯狂又让人幸喜的决定,25年后我要组建一个乐团全国巡演,乐团的成员都是和我一样的单身的同龄人,要求是精通一门乐器,识谱,会唱歌。没有牵挂,积极乐观活跃。这个疯狂的想法,让我本来几近迷茫与失落的情绪瞬间找到了支点,我很清楚迷茫与失落对于像我这样一个曾经的抑郁症患者来说是很可怕的,所以我深知这个支点的重要性,我觉得就算实现不了,这个愿望都如此的可爱又美好,甚至可以因为这样一个愿望而让我觉得没有白来世间走一遭。而在这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被“回家”和“结婚”这两个词重压着,现在它们显的如此渺小。梦想会让人变的强大也会在瞬间把一个人打倒,所以真正让我从抑郁症的深渊里爬出来的是那些能够让我看到希望的梦想吧。
在知道妈妈得了糖尿病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坚定而艰难的决定,两年内回家开咖啡厅。回家是从来深圳时就注定的事,因为那里有妈妈和爸爸的坟。很多人会很自然的觉得应该接妈妈来深圳,毕竟深圳是个大城市,还有人说,像我这样霸气的姑娘,总有一天会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那么妈妈就应该来深圳和我一起。
其实我尝试过,妈妈曾来深圳住过几个月,但是她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周一到周五的白天她见不到我,家附近的超市和商场她已经熟悉到不行,周六周日我带她去更远的地方闲逛,她很开心可是觉得疲惫又费钱。妈妈性格活泼,她和楼下带孙子出来的老太太搭讪,老太太冷漠又高傲,爱理不理……
几个月的时间,她只认识了一个周末来给我修空调的卖旧货的年轻老板,她偶尔路过那家旧货铺的时候会去和他聊天,后来那厮便很吓人的开始追我,我吓坏了,赶快让我妈妈断了和他的联系。
有一天下班,我牵着妈妈的手一起散步,妈妈说:深圳是很好啊,大城市,你住的地方也不偏远生活又方便,可是就觉得好像连空气都有些不习惯。我知道妈妈是想家了,妈妈想她那帮老朋友了,她们几乎每天都会见面,用西北娘们的大嗓门大声的聊天,谁要是有个不顺心的事儿,一帮姐们儿就聚在一起喝个小酒,酒过三旬便唱起歌跳起舞来,要是这帮农村老太婆全都穿越到深圳的某酒楼里的话,老板一定会觉得是有人要砸店了,说不定会悄悄按了110。可是在我们家附近的那家汉餐(那家餐厅没有名字是我们那个镇上唯一一家可以吃到猪肉的餐馆),她们就可以如此的肆无忌惮,没有人会来管她们,因为隔壁包箱的人也和他们一样疯狂,有的时候还可能会遇到相识的人大家互串个场子。
我家在农村,可是妈妈却有着自己的圈子和生活,她在院子里种花种菜,出门的时候会交待给她的那帮姐们儿,帮她照看着。她有好多门可以串,有的时候去姐们儿家聊HIGH了就干脆住下了,把姐们儿的男人赶到别的房间去。从这个方面来看,妈妈的生活远比我的丰富多彩的太多了。试问,我怎么可以就这样让她离开她呆了一辈子的家乡和我远走南国,过如此冷漠又冰凉的城市生活呢?那样我不是太残忍了么?我怎么能这样对待我最最最亲爱的妈妈呢?
但是妈妈得了糖尿病,她爱吃猪脚,还喜欢吃点甜的,我担心她管不住自己的嘴,糖尿病人容易上火,口舌生疮,我担心她淘气不肯吃清淡的东西。我最最无法想象的是,有一天,如果她生病了,她还要自己起来给自己做饭时的无奈;到医院看到别人有孩子陪着,而自己却形单影只时的那种悲伤,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怎么可以没有人陪没有人照顾。我怎么可能那么残忍的对她?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我必须回家,就算她会觉得我太闷,有时埋头看书不想理她,有的时候又给她讲些大道理教育她,会让她觉得很烦;就算她会嫌我做菜没有她做的好吃,蒸的馒头苏打没有揉开有黄点,做的拉面都总会有些粗细不一还不如她自己来;就算她会嫌我大门不愿出二门不愿迈,人一来家里就找理由躲起来;就算她会嫌我太懒衣服总存一周洗一次;就算她会觉得我管她管的太宽这个不准吃那个不准喝,这个要多吃那个要多喝……但是我会陪着她,会照顾好她。而她需要一个陪她管她照顾她的人。这就够了。
知道妈妈生病的那天,在和好朋友的电话里,我说了这些给她听,她哭着问了我好多问题:那你呢?你不结婚吗?你自己怎么办?你那么多年累积的主编的工作经验都白费了,你以后靠什么生活?你回了家会没有朋友,你聊不来柴米油盐酱醋茶,谁能陪你聊诗书礼乐和那些风雅,你不会觉得孤独么?还有,你的抑郁症……虽然已经好了,可是那样的压抑不会让你疯掉么?
我本来想着要安慰朋友说这事很平常,我开个咖啡厅应该过的很自在很开心……可是当她哭着问完我这些问题时我有点说不出口,好似自己要重新梳理一下自己所舍弃的东西了,我舍弃的是我在深圳7年的生活,舍弃的是这里的这么多朋友,舍弃的是在这个城市里多年的工作经验,舍弃的是一份比较安定又待遇不错的好工作,舍弃的是对这个城市的熟悉和些许情感……只是无论要舍弃什么,舍弃这个词本身都是没有办法让人觉得轻快起来的吧。
我确实是做好了一辈子都不结婚的决定之后,才决定回家开咖啡厅的。在深圳,当有人靠近,我会顾及,我给不了别人真正的永远, 因为我总有一天要回家照顾我妈,我要养家供弟弟上学负担很重,我不想拖累别人。这样的不平衡怎么可能去渴求更多的东西呢?于是我默默的逃走,断了联络。我把自己封闭在单身的罐子里,安逸的呆在里面,时间长了这件事情已经变的轻松而自然。朋友的老公对我的评价都是:我是一个冷漠的人,一个理性到极致的人。其实我只是避免认识所有的陌生男人而已,或者说我害怕认识陌生的男人。我的冷漠与理性就像是我的保护色,或者说是帖在单身罐子外面的伪装贴纸。这样看来他们的这些评价都很中肯。
我安生的过着自己的日子,我尽量把日子过的简单,我希望当我走的时候不要有太多太深的牵绊和留恋。我对朋友很好,去旅游会带礼物给他们,会细心的记得他们的生日,一起吃饭玩的时候我尽量买单,她们有什么事我都尽全力的帮忙,让他们知道他们有我这个朋友在,而我值得信赖,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机会与和大家在一起的时间都不会太多了,但是我又不敢和他们走的太近,我怕当我真的走的时候,我们都会哭。就像那个问我问题的姐们,知道我决定要走了,立刻就已经哭出来了,这……让我怎么受的了怎么受的起。我的心会裂开一个口子,会更加的舍不得这里,会离开的更加沉重,伤的更重的好么?
朋友说:那你不如就找个人谈一个两年的恋爱好了,回到家里不可能认识和你真正志趣相投的人,可是这里却很多,追你的人里挑一个好的。一般人谈恋爱也不一定会谈多久呢,你这还能确定是两年,谁能决定怎样的以后呢?我其实倒真的有一丝心动,其实这也是件很美好的事啊,美好的事总是具有很深的吸引力的。可是,如果真的爱上,撕开的时候会剥下心的一层皮的吧,可是如果不爱,那么这样的谈着恋爱的两年又有什么意思。所以不如就不抱这样的幻想,真心诚意的对待自己。我始终是那个胆小如鼠的人,因为我怕伤着自己,也怕伤着别人。
两年后我就可以存够开一个咖啡厅的钱了,我就可以回家陪在妈妈身边了,我在诚心的祈祷物价不要涨太狠的同时,有着深深的失落感,因为上面那众多的舍弃,因为自己放弃了这本属于深圳的梦想。必然的失落让我更紧缩的封闭自己。我闷在家里大声弹着琴,哈农一遍一遍,曾经的老师说弹哈农不容易忧伤,当我屡屡出错的时候我突然就明白了,因为手在机械动作,而大脑也在紧崩着,你的每一个走神都有可能弹错,而弹错就请重来吧,反正一条不长。我弹了一下午的哈农,在按下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突然想到了那个疯狂的想法。
当我55岁的时候或者60岁的时候,那个时候单身的我,要如何度过?记得很久以前我希望我人生的终点是40岁,可是谁想,这个时候我竟然都已经开始想象我55岁之后的生活了。那个时候,我想要回归属于我自己的生活,我可能已经不能再去听摇滚了,不能和朋友们去音乐节了,那时候的音乐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听懂。那么不如自己歌唱……
一定会有和我一样的人,没有家庭的牵绊,完成了自己应尽的义务和责任,年轻的时候我没有办法完成浪迹天涯的梦想,为什么老年的时候不可以?一起来练练乐队,写写歌,或者就唱一些80后们爱的歌,如果招个摇滚嗓,还可以来一首老年版的无地自容。一定会唱哭不少80后的老人吧……我们就这样出发去巡演吧,我们的演出门口的牌子上写着:请带上你的爷爷奶奶一起来。我们可以唱唱黑豹,唱唱老朋克,唱唱青春,唱唱王菲,唱唱陈弈迅,或者张惠妹……又或者唱唱周云蓬、万小利、钟立风、声音碎片或者愚人船……也可以是我们自己的歌。
也许我们的脚步已经没有那么坚定了,也许我们的技艺连现在这破水平都比不上了,弹琴,手可能都会抖……打鼓打着打着就没有节奏了……甚至我们可能就这样光着膀子死在了路上……但是这件事多么的美好,这件事多么配的上夕阳的灿烂,拥有这样想法的我都觉得我没有白活,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我会觉得我的人生特别的有价值和意义。年轻的时候我们赚不了多少钱,我们压抑着梦想和思想,沉重的走完了一大部分的人生,可是在最后的一小部分我选择让生命奔放起来,让人生闪光起来,哦,这样多好……
痴恋而逐梦——这是我的理想人生,用尽全力的去爱,用尽全力的去追逐……但是多么的虚无,我只能等到自己做为一个女儿做为一个社会人的所有的责任全都尽献之后,才敢去实现。但是这样已经足够,已经足够证明我曾经来过了,已经足够让自己安稳的安心的回家开起咖啡厅努力赚钱专心照顾妈妈了,已经足够让自己去承受家里其它人的不解、鄙夷和干涉了,已经足够让我满怀希望又快乐无比的活过这二三十年了……因为待到我头发花白,我将点燃我生命的余晖,我将燃烧……这样多美。
亲爱的朋友,现在你们可以放心了吗?两年后可以笑着送我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