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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感三则
(2006-04-06 11: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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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萝裙真味随感蛙鸣灯花 |
分类： 散文 |
平日不大喜欢阅读名家老年时期的作品，总觉得已经少了热情，多了暮气，有些琐碎和唠叨，且语言苍白乏味。因了名气，随便写了，就有人出版或者发表。在江南漂流的岁月，某晚看电视散文，不经意间，汪曾祺的“我想喝一碗咸菜慈姑汤，我想念家乡的雪。”突然就让我的眼里漾起了泪潮。这样简捷直白的语言，从前的我是绝不会欣赏的。如今进入了人生的晚秋季节，才掂出了它的分量和价值。两句普普通通的话，淡淡的，却淡出了真味，那是人生的真味，是浮华散尽回归平淡的真味，在这漂流异乡的深夜，读来让人心痛，心痛的又何止是那淡淡的语言。年龄越大，就越对那些简单质朴的东西感兴趣，女儿发来短信说：妈，我的牙又掉了，我要去医院补牙。又说：妈我吃完虾了，好饱啊！我现在真是个臭东西了，有好几只苍蝇在我的头上飞舞呢。这样简单的几句话，使我一直不舍得删除，就因为有一种真味在其间，给我传达了一种温馨的感觉。比之那些花里胡哨，全国通用粮票似的短信更真挚。什么“提前送你一个月饼，第一层是体贴，第二层是关怀，第三层是浪漫，第四层是祝福，中间加层甜蜜……”云云。除了没有真情，什么都有。一个节日到了，天下手机开始一大抄，抄来抄去，无非是些语言华丽感情虚假的漂亮字眼。现代化的生活使我们不再用笔写信了，人与人之间的联络简化成了手机短信，甚至连短信都不需要自己亲自编写，网络上摘摘或者把别人的东西转发一下就可以了。物质富起来，感情贫下去，天道平衡。
二
洛阳同学赵跟喜发来短信，引用了两句古人的诗：“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刹那在我心头幻化出一幅画面来：约了友人下棋聊天，结果等到半夜时分还没有来（那时候没有电话也没有手机和BP机，所以才会有好诗），他到底来不来了呢？等待是无奈的，是百无聊赖的，一个人，对着一盏孤灯，傻傻的，拿起几颗棋子放在手中随意敲击着，清脆的声音细细的，回响在寂静的深夜。灯蕊燃烧的久了，结出大大的灯花，在棋子的敲击声里，扑落在了桌面上——痴痴的眼睛凝望着灯光，眼神散漫无着……，那是落寞、孤寂和期待，一丝惆怅，一丝散淡，一丝无聊……，两句诗，形象而生动，蕴涵了多少意象啊！令我想起另外的两句诗：“记得绿萝裙，处处怜芳草。”诗的作者一定是爱过一位穿着绿萝裙的女子，每当草长莺飞，就让他想起那一袭轻轻款款飘荡在春风里的绿萝裙和那个穿着绿萝裙身姿步态袅袅婷婷的女子，于是对绿色的芳草也怜惜起来……。让人浮想联翩，生出无穷的想象和深刻的美感，好的诗句都有着丰富的内涵和多重意象，让人过目难忘。跟喜是坚持用笔写信的诗人。多年不见，我们之间的联系是用手机写些古体诗互相唱和。古人的曲水流觞是风雅的，令人神往。今天的手机写诗是打油的，无聊之作而已，但强似转发那些放之四海可通用的空话假话。跟喜有着诗人的浪漫气质，说话都诗气十足。告诉我，春天来了，墙角边针一样细细的小草上开出了米粒大的花朵，使他非常感动……。他的感动也令我感动起来。感动在他所形容的“针一样细细的小草上开出了米粒大的花朵。”那小草有他这样的知音欣赏，可谓幸甚至矣。而一个人能有这样的审美感动，是他心灵鲜活的证明。跟喜的短信也充满了诗情：一对戴胜，三五点秋雨，七八尺小径，满园子红叶，微风经过荷塘，能听见窃窃私语，然后是蛙鸣，是薄暮，蛙鸣是天籁，拍打着梦园……。拥有这样一份充满诗意的浪漫情怀，意味着拥有丰富的人生。我很羡慕跟喜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中，能始终保持着这样一份纯粹的诗情。
有一首白俄罗斯民歌唱道：“妈妈我要出嫁，把我许给第一家。第一个他是个不忠实的人哪，妈妈我不嫁给他。第二个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了，妈妈我不嫁给他。第三个就像那东飘西飘的风啊，妈妈我不嫁给他。第四个他是个不死不活的人哪，妈妈我不嫁给他。第五个他是个该死的酒鬼，妈妈我不嫁给他。第六个简直是小个子的娃娃，妈妈我不嫁给他。第七个多么的漂亮活泼年轻，但是他不爱我呀！”
这首歌通俗浅显，但很深刻地道出了人类爱情和婚姻的本质。无论社会如何进步，无论什么性质的社会形态，爱情和婚姻的问题始终是问题，任谁都无法改变。旧时婚姻一夫多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固然不幸，而今的自由恋爱，婚姻自主，也未见得每个人都能得到幸福。没有任何一条法律可以保证你在爱一个人的同时，这个人也一定会爱你，在你想嫁给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也正好想娶你。你阻挡不了你不爱的人来爱你，也阻挡不了自己去爱一个不爱你的人。在这首俄罗斯民歌里，前面几个女孩都不喜欢，最后一个挺可爱，但人家不爱她。大概这个女孩的命运不是在犹疑中任青春凋零，美人迟暮，就是不得已随便嫁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凑合了事。由这首歌反映出的不只是歌中女子的命运，也是整个人类婚姻和爱情的共同命运。以爱情为基础并且能够白头偕老、相伴终身、不离不弃的婚姻是有的，但那如同彩票中奖一样，属于极少数的幸运者。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都有一肚子的无可奈何或者是美中不足，人生的无奈和痛苦莫过于此。这种状况古今中外大体相同，而且永永远远都不可能彻底解决。
三
2004-10-19 于杭州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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