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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行
(2006-02-03 23:59:06)
刚到杭州的时候，人们常常问我，杭州和太原有什么不同。最初的感觉，除了杭州的山水秀美和太原的枯涩灰暗不同外，其它方面也没有什么区别，杭州市民和太原市民一样的随地吐痰，一样的贫富悬殊，一样的大声吵架，一样的缺少教养。经常见有穿着宽大的睡衣在大街上随意晃荡的中年妇人，很不得体。而那些时尚的新新人类，无论是低腰裤还是露脐装，少有“江南美女”的味道。杭州土话中的那一声“咹”和太原话一样的难听一样的侉气。而“奸商”之奸，也同样的令人发指。
可是呆久了，就感觉出杭州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一次，我在家友超市购物，随便问一位陌生的顾客，说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会员卡，回答说可以，那妇人随我走到结帐口，在长长的队伍后面耐心地等着，我原以为她也是结帐的，就心安理得的让她在我的身后等着，很长的时间过去了，才轮到我，我用过了她的会员卡，向她说了声谢谢，她微笑着点点头，接过了会员卡，转身消失在超市里，这么长的时间等着我只是为了让我用一下会员卡，令我感动。
背着一台相机去完成一项采访任务，走在大街上，沿路有好心的市民和我打招呼，啊，你是摄影师吗还是自己玩玩的？一个中年妇女走上来，问我：你是外地人来旅游的吗？我警觉地点点头，不想和她多攀谈，怕是骗子或者是搞什么推销的人来和你套近乎，随口告诉她说是来旅游的。那妇人一脸温和的微笑，一路上不厌其烦的给你介绍着本地的名胜，告诉你什么地方好玩，什么地方有什么特色，去哪里坐几路车等等，令我一直不好意思向她说明我就在本地工作。妇人把我领到一个公共车站前，告诉我27路就在这里，说她的家在前面就不陪我了，和我挥挥手再见了。这样热心的市民我在太原7年的工作和生活中是没有见过的。
在湖畔居茶楼上洗手间，进去才发现卷筒里没了手纸。随口嘟囔了一句，门外就有手伸进来，说：“这里有点给你用吧”，推开门一看是位陌生的顾客，于是在诚挚的感谢之余，心中慨叹：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想起了古训：“衣食足而知礼仪。”应该说，杭州人的平和心态，与他们优裕的生活条件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不同的地理条件孕育了不同的地域文化，在这湖光山水郡富贵温柔乡，被四处弥漫着的休闲之风浸泡久了，自然会软化你坚硬冰冷的心。随便捡一处分布在大街小巷的茶楼酒肆，约二三友人或独自一个，袖一卷好书，找一清净的角落，一杯清茶，数碟小吃，几十元钱，便可享受人生半日闲的惬意时光。那份令身心高度放松的悠然自得，在故乡是寻找不到的。
杭州的街道并不十分整洁，但几乎感觉不到灰尘的存在，春天的雨水随着惊蛰的春雷，丝丝缕缕，把地面冲刷的干干净净。在外面逛一圈，回到屋里，脚上的皮鞋依然铮亮。杭州的水没有一点水碱，洗浴后，头发光滑柔软，不需要特意护理。空气常年湿润，对女人的皮肤有着天然的护理作用。想必江南美女的美，是被这样滋润的水土浸泡出来的。而太原的水几乎是一壶开水半壶碱，水壶和暖瓶里都有白花花的水碱沉淀，一不小心喝下去，嗓子辣辣的很不舒服。至于每年春季的沙尘暴更是铺天盖地威不可挡。无论你采取何种防范措施，上一趟街，都会有满嘴的牙碜。
江南的山很秀美，茂林修竹，郁郁葱葱，最宜用来打发双休日。至于杭州的景观，其实是不需浪费笔墨的，从古至今的骚人墨客已经写得太多太滥，但无论文字有多么的贴切生动，都不如一次短浅的亲身感受。冬日梅花寂寂，正月茶花艳艳，二月杨柳依依，三月桃花夭夭。春节一过，那西子湖就会呈现出别样的清秀和峻朗。接着，优雅雍和的玉兰花开了，在街边道旁，在柳浪闻莺，在任何一个地方，灿烂着，妖娆着，热烈着，芬芳着，令人心旌摇荡，情怀波动。七月荷花盛开，九月桂花飘香，晴湖、雾湖、雨湖的不同景观，属于另一番韵调，有哪一个城市能象杭州这样，一年四季都风情万种，妖娆明妍，美不胜收呢？
十月是逛街的好季节，在凉风拂面，秋高气爽中走走杭州的大街小巷，搜寻一些历朝历代的古迹遗踪，最是快乐不过的事情。随便抓起一块残砖破瓦，都会感受到蕴涵在其中的唐风宋雨。这块神奇富饶美丽的土地上，有吴越春秋的历史掌故，有苏东坡、白居易修筑过的堤坝，有陆游故居的遗址，有戴望舒吟哦过的雨巷，有李叔同出家的寺院，有郁达夫居住过的老宅……，那西湖的水，也许正因了西施、白娘子、祝英台的故事，波光潋滟中才会荡漾出那么多的缠绵悱恻和旖旎多情。
如今的杭州依旧是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参差百万人家。坐在林荫中的茶桌旁，品一口龙井，嗅着弥漫在空气中的桂花清香，听着林间的鸟鸣流转，品味一番南宋遗风的懒散和优游，那感觉很惬意，很特别。如果你没有去过天堂，那么这就是了。如果曾经活得太累，曾经奋斗的太苦，这样的放松就是一种最好不过的调理，不必担心老了英雄气，白了少年头。
我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座城市，就象深爱着一个情人，为她颠倒，为她迷恋，为她消魂。而有幸在这美丽的杭城工作和生活一段时间，即便充满孤独、凄凉和寂寞，也是诗情画意,乐在其中的。杭州的美给了我激情，给了我活力，给了我鲜活的感受。作家楚良对我说：生命的时间是不可以随意增减的，比如，一天二十四小时，你不可以随便加一分钟或者减一分钟，所以一个人在一个地方重复着一种生活方式，一辈子都不曾离开过那个地方，即使活到九十九岁，也只等于一天。而生命的空间则是可以随意扩张的，当你面对西湖，感受西湖的时候，那么西湖就是你的，你生命的印记中从此就有的西湖的烙印。你在杭州生活过了，你对杭州的了解和认识就使你增加了生命的容量。不同的见识和不同的环境给你的每一种新鲜感受，都是你生命空间的扩张。所以古人才会提倡“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我想，我对于杭州的爱和感受，已经成为我记忆中最美丽的部分。有了这份美丽，生命就有了热烈，有了诗意，有了桃红柳绿，有了青山秀水，有了碧波荡漾……。
2003/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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