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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花集》序

(2019-07-21 16:42:16)
标签:

苔花

诗言志

分类: 奓湖杂谭

《苔花集》序
《苔花集
》序

姚泉名


  吴世干先生是我尊敬的长者,突然嘱咐为他将要出版的《苔花集》写点文字,且“不要拔高”,我受宠若惊而又不敢拂意。说实话,虽然我很关注当前江城诗友们的创作,并且不断从中汲取营养,但很少能对某位诗友的作品进行系统学习,世干先生给了我一次弥补的机会。

我们为什么会写诗?“诗言志”是最笼而统之的答案,涉及到不同的个体,则五花八门。写诗的目的有可言说者,有不可言说者。忧国忧民、酬赠应答、赞美江山、抒写性灵、针砭时弊……是可言说者;至若幽情密意而朦胧迷离、缠绵悱恻,或心理阴暗而含沙射影、施放冷箭……则是不可言说者。在我印象中,吴世干先生性格豪爽,从不掖着藏着,诗如其人,皆可摊在纸面上言说。

世干先生经常讲,自己文化底子薄,习作就都是些大白话。不过,他主张诗词创作要写出自己的东西,体现自己的风格,要有家国情怀,要有正能量。虽然他中年就下岗失业,连工作单位都没有了,但在他的习作里面几乎没有什么抱怨,总是站在国家的大局、民族的利益去思考、去立意。甚至为诗词文化的传承当义工,到学校、社区、诗社交流诗词知识和体会。

 

 

读世干先生的诗令我放松。一卷在手,总觉阳光灿烂、春风和煦,一如其笑声般爽朗干净。且看七言排律《笑对余生》(2016):

 

步履蹒跚白发飘,人生苦短路遥遥。

少些欲望乐常有,多点糊涂愁尽消。

昔日爬山曾眺远,如今扶杖也登高。

吟诗觅句添新作,喝酒谈心找旧交。

姜尚虽闲犹钓渭,廉颇已老敢横刀。

残年莫失青年志,不负凡尘走一遭。

 

此诗所呈现出的豁达乐观令人肃然起敬。首联“人生苦短路遥遥”一句,看似矛盾,却韵味无穷——人的生命尽管很短暂,然而其间要经历无数磨难,身处其中,有时不也感到困顿难行、前路遥遥么?此联所写乃是人之常情常理,其后的诗句则一反常态,转写作者独特的自我感悟,为我们展示了个体的魅力。少欲望、多糊涂,是保持余生快乐的基础;扶杖登高,即是对身体的锻炼,更是对生命历程的一种努力与执着;吟诗饮酒,是快乐的外在呈现;姜尚廉颇,是内在的自信自励;尾联总结全诗,直陈胸臆。全诗以“笑”作基调,为老年人的生活提供了一份参考,有理(“残年莫失青年志,不负凡尘走一遭”)有据(二至五联)。

在《苔花集》中这样的作品很多,如《六一节陪孙女游乐》(2017):“儿童节里找平衡,孙女游园陪一程。水上漂流船晃荡,林中狩猎兽狰狞。旋旋木马高低转,碰碰皮车左右惊。快乐时光忘所以,老夫未觉已超龄。”《戒烟二十年》(2018):“如魔似怪小情人,几十年都未变心。愉悦郎君生念想,燃烧自己长精神。一朝了结姻缘断,从此别离形影分。吐雾吞云成过去,香烟再未进家门。”这些充满阳光的诗作,足可鉴作者心胸之率真开朗。

世干先生的诗作令我生发阳光灿烂、春风和煦之感,不仅仅来自于他笑对生活的心胸,还来自于他温厚谦恭的秉性。尽管他超过一米八的身材“高高在上”,有燕人张翼德的气势,但在其诗作中却见不到好为人师、盛气凌人的说教。如《麻袋》(2015):

 

江湖厮混一麻囊,瘪瘪空空三尺长。

若想轻身能立起,多装实料少装糠。

 

这是一首咏物诗,具有以物喻人的形象思维属性。咏物诗的“喻”,通常多为暗喻,本体隐藏不露,含蓄委婉。即如此首,其隐藏的本体(人)与喻体(麻袋),若即若离,贴切生动,意在发出“人欲立足立身于世,必须有真才实学”的劝诫。相比于一些尖锐的针砭之作,此首以麻袋设喻,已颇“温柔敦厚”。末了,作者却还特地加了一个自注,曰:“咏物自勉,切勿对号入座!”生怕伤着了读者,真可鉴诗人的温厚了。其实,我们阅读世干老师的诗词文本,大可不必去揣度他可能在影射谁,可能在指桑骂谁——他似乎不会也不屑设置这样的语言机锋。

至于世干先生的谦恭之性,亦可在他的很多作品中感悟到。如《在未名诗社作小编十周年》(2016):

 

十年碌碌义工忙,瞟学裁缝做嫁妆。

款式潮流合身否?偷偷忐忑问新娘。

 

全诗故意模拟朱庆馀的《近试上张籍水部》,显出几分诙谐自嘲的意味。作为民间诗社社刊的编辑,十年义务为他人做嫁衣裳,这份自我奉献的精神已经非常可贵,兼以全无“专家”的架子——学习写诗,自谦为“瞟学裁缝”;好心好意给人家修改了作品,改得是否合适,还“偷偷忐忑问”之,这种谦虚恭谨包含着一份真诚、一份理解、一份成熟。谦恭之心会赋予人们愉快的心情,引导他们相互欣赏、建立友谊、心怀感激,古人“谦受益”之谓,即在于此乎。

我们也不要忽视了世干先生系列诗集不变的书名《苔花集》。“苔”,即苔藓,属于隐花植物,是与显花植物相对应的植物分类。它们不与显花植物争夺阳光,总是低调地生长在不显眼的阴暗处,隐其身于自然,隐其花于无形。世干先生以“苔花”作为象征物的这份谦逊,在他连续出版的三本诗集中是一以贯之的。

 

 

读吴世干先生的诗令我惊喜。他就像个大孩子,始终带着一种率真的好奇心来观察生活、创作诗词,他的眼睛里总是闪现着对生活无比惊赞的灵光。

“诗文随世运,无日不趋新”,这是写诗人都坚信的道理,然而如何“趋新”,就颇令人困惑了。世干先生给了我这样的启发——也许保持住好奇心,就敢于试新,就有机会“遇见未知的自己”,“趋新”就水到渠成了吧。按照一些心理学家的归纳,好奇心的作用很多,不但能促使我们主动学习,从中获得愉悦,还能引发一系列我们自己预料不到的成长,获取突如其来的灵感。

例如,世干先生有一个“独门铳”——咏字诗。按照他在《咏字诗初试》一文的说法,“我在组稿的过程中,就想:能不能用咏物的方法来咏字呢?”——这便是好奇心。他的好奇心开出了美妙的花朵。所谓咏字诗,就是“把一个个汉字当‘物’来咏”,是一种托“字”言志或借“字”抒情的诗歌,通过对某些汉字的咏叹来表达作者的思想情感。例如《咏字诗·2019):

 

短唱沉吟夕夕多,童心更胜鲁阳戈。

晚霞最美宽怀笑,憨态无邪俩酒窝。

 

这首绝句由“多”字的字形生发开来,表现自己因为日日写诗,保持了一颗难得的童心,使得晚年生活丰富,自得其乐。在创作上,诗人借鉴了拆字诗的手段,将“多”字拆为“夕夕”,更将“夕夕”联想成“憨态无邪俩酒窝”,足见诗人天马行空的想象能力,这难道不也是好奇心的功劳吗?另外,诗中还用“鲁阳戈”这个典故来反衬“童心”的重要性:保持“童心”更能力挽狂澜,让人返老还童。需要说明的是,为了让“咏字诗”与“谜语诗”有所不同,世干先生还特别强调,“咏字诗则一定要见底,即(诗中)要有所咏的字,不然就成了字谜”。如本诗中,“多”字就特意安排在首句,并作为韵脚。一首短小的咏字诗,诗人可谓做足了功夫。记得武汉还有位诗友,也在摸索以“诗”咏字,但由于不重视格律,甚至不押韵,艺术水准有待提高,因此,“咏字诗”的招牌还是得归于世干先生。世干先生若将此“品牌”不断做下去,定会形成诗词界的一线风景。

世干先生的好奇心还体现在创作的体裁上。观夫《苔花集Ⅲ》,由大类而言,诗、词、曲、赋、联,皆有涉及;由小类而言,五七律绝、杂言歌行、长调小令……甚至还有快板书,几乎包圆了。他的好奇心带来的创作能量真的难以预估。然而我相信,世干先生没有去作杜子美那样的所谓“集大成者”的野心,他只是持有孩童般的好奇,想尝试一下各种体裁的滋味。但与浅尝辄止的孩童毕竟不同,对于各类体裁的尝试,他还尽力使之完善,故而读者总能读到发光的金粒。他玩“辘轳体”,如《我欠伊人一首诗》:

 

我欠伊人一首诗,当初不敢越雷池。

学生守则条文在,萌动春情暗自思。

 

驼铃渐远雁来迟,我欠伊人一首诗。

仰望星空遥对月,几回蝶梦几回痴。

 

当年懵懂成追忆,搅动尘埃多叹息。

我欠伊人一首诗,至今依旧难提笔。

 

北马南船各自驰,沧桑岁月满头丝。

陈年老酒尤甘冽,我欠伊人一首诗。

 

这应该是网络上某次诗词活动的题目。辘轳体最易整成凑句游戏,此首好在有一个“我”与“伊人”的情感故事穿插始终。第一首写青涩无果的校园恋情,第二首写距离隔阻,无缘表达爱慕;第三首写往事尘封,至今不敢挑明;第四首写老来似乎有春情复燃之势。读来一波三折,留有余响。

他玩“集句”,将前人成句精心布局,起承转合,浑然一体。如《春》:“无边光景一时新(朱熹),昼静帘疏燕语频(元稹)。何事梨花空似雪(李咸用),等闲飞落易愁人(雍陶)。”转结处具有一气呵成的艺术美感。

更多的例子不再列举,读者诸君自可撷芳。诸体兼作,并投以不息的好奇心,努力寻求到“与别人不同的角度”,使得世干先生的诗路越来越宽,创作越来越具有一定的独创性。

 

  

读吴世干先生的诗令我受益。溽热的江城夏夜,捧读《苔花集Ⅲ》原稿,如饮冰镇绿豆汤,畅快之余,有以下几点收获。

第一,敢用时新语言。语言是诗美的基础,而语言一直处在演变之中,尤其是近代以来,无论怎样去坚持诗词的文言属性,我们也避免不了在创作之中受到时语的影响,似也无须刻意避免。清人孙麟趾《词径》曰:“陈言满纸,人云亦云,有何趣味?若目中未曾见者,忽焉睹之,则不觉拍案起舞矣,故贵新。”当代蔡世平先生则说得更透彻:“古体诗词的语言规律,无外乎两条:一条‘语言要随时代’,时代的声息,就是诗的声息;另一条‘语言是自己的’,不能是前人的、古人的、死人的句子。诗词创作成也语言,败也语言。依我看,是要进行由文言到白话文的革命转变。”(《诗词的文学性不应回避》)无疑,世干先生对于这样的主张是心有戚戚焉的,他的作品大胆使用时语、口语,结合立意与结构的锤炼,构成一种白而不浅、诙谐自然的诗风。这从他的竹枝词作品中尤能品味出来,例如《打嘚螺》(2015):

 

武汉陀螺叫嘚螺,如今玩这老人多。

长鞭抽得叭叭响,虽是童颜满嘴豁。

 

一身臭汗满头皤,也学顽童打嘚螺。

活动腰身身体好,黄忠莫笑老廉颇。

 

连抽鞭子笑呵呵,敢问阎王奈我何?

玩得年龄往回倒,嘚螺飞转上高坡。

 

通篇皆是时语、俗语、口语,但兼以巧妙的结构安排(前两首为第三首蓄势)、真诚的立意(老年人要锻炼强身),使得语言诙谐,韵味绵长,读起来不觉眉飞色舞、精神抖擞。类似的作品在诗集中俯拾可得。世干先生自己也说过,“写诗,主题挖掘要深,但语言要浅”,“我们不能追求古意而用僻典和那些已经沉睡的文字”。可见世干先生在刻意追求诗词语言接地气,“要随时代”。

说实在话,我自己还不敢大方地用时语入诗,偶有尝试,也是吃一口就跑。自以为是在坚守诗词的文言属性,实际上只是在经营赝品古董店。倒是那些适当使用鲜活的当下语言来创作的诗词,才有可能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诗词代表出席诗歌史。

  在此顺带提一下,世干先生的诗词创作在用韵上依照的是上海古籍出版社编的《诗韵新编》,这似乎是一本较能调和新旧韵的韵书,给了使用者一些自主,使创作者从新旧韵的争执中腾身出来。

第二,善用诗性思维。我们不能简单地说诗性思维就是形象思维。诗性思维的范畴要更广一些,它除了包涵形象思维以外,还兼容了求异思维、情感思维等诸多思维形式,甚至有时也不排斥理性思维。简言之,诗性思维具有“重比兴、用象征、凭想象、靠直觉、注重体验”等特点,“决定了人们以一种审美的态度去观照自然、人生,通过各种感性的体验来实现超越”(王吉凤《从“诗性智慧”看中国传统的诗性思维》)。在《苔花集Ⅲ》中,我们随处可以领受到诗性思维之花带来的审美愉悦,其中以《病中吟》(2015)最为典型:

 

松松垮垮老爷车,冒着黑烟爬陡坡。

不是输油油堵管,便因漏水水开锅。

小修次次燃眉急,大整回回拽鼻拖。

只要清晨能发动,轰鸣又唱一天歌。

 

这是一首诗性思维的佳作,足以视为世干先生的代表作之一。诗人首先将自己暗喻为一辆“松松垮垮老爷车”,其后围绕这一形象进行细致的描述,中二联的“油管堵”“水开锅”“燃眉急”“拽鼻拖”,便是对诗题中“病中”二字的生动描摹。但作者的乐观精神却感染了读者、鼓舞了读者,“只要清晨能发动,轰鸣又唱一天歌”!

诗性思维要借助想象,通过联想阐发作者的情与理。《下厨》(2016)就是一首有趣的诗性思维作品:

 

切丝切片考刀功,煎炒蒸烧兴趣浓。

带笑哼歌刨土豆,转身流泪剐洋葱。

三餐饱足嫌油厚,五味调和怨技穷。

千个厨师千个法,万家食谱万家工。

仄平荤素文虽异,做菜吟诗理却同。

解下围裙斟小酒,春风满面夕阳红。

 

这首七言排律表面上写的是下厨,你看他写自己做菜的样子:又是“刀功”,又是“煎炒蒸烧”,厨艺自是了得。尤其是“带笑哼歌”与“刨土豆”、“转身流泪”与“剐洋葱”的搭配,实在令人忍俊不禁。但这首诗的醉翁之意却不在于此,而是以“做菜”比况“吟诗”,“千个厨师千个法”,“仄平荤素文虽异,做菜吟诗理却同”,一下子升华了诗意,将吟诗之“理”形象化为做菜之“法”,深入浅出。

诗性思维与理性思维迥异,具有悖常性,不受定势思维、逻辑思维等思维方式的束缚,因而常常能产生意想之外的结果。如《大暑》(2016):“炎炎大暑挂金乌,开着空调怨火炉。南海三沙天更热,官兵守岛有风无?”由眼前的暑热突转到对南海守岛官兵的关怀,思维之跳脱不羁,产生的震撼如闪电般突如其来。此诗另有一番深意——“风”之有无,对于守岛官兵来说,都是考验。“风”之象征意,是需要读者也具有诗性思维才能生发的。

读《苔花集》之余,有很多话想说,以上拉拉杂杂谈了不少,却总觉不得要领。阙如之处,或许正好留白,更待尊敬的读者诸君赐以高论。

是为序。

2019年7月21日于三些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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