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里：谁敢比我痴！
文／姚泉名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七月是莲的舞台。为避午热，来谈莲。
　　莲，又名荷，别称“花中仙子”，古人也名之为藕花、芙蓉、菡萏、净友、芰荷、芙蕖、水芝、水华、水芙、水旦、泽芝、玉环、草芙蓉、六月春、中国莲、君子花、水宫仙子等等，是国人极其喜爱的植物之一。众多爱莲者之中，杨万里，是个不能忽视的超级“粉丝”，谓之为“莲痴”，似乎亦不为过。
　　杨万里（1127～1206），字廷秀，自号诚斋野客，南宋吉州吉水（今江西省吉水县）人。他是个清醒的爱国的大诗人，一生力主抗金，始终反对屈膝议和。一直以来，我就喜欢他自然活泼，想象丰富，新颖且幽默的“诚斋体”诗歌。杨万里一生创作精力旺盛，热情不衰，据说写有诗歌两万余首，现存的就有四千多首，收在《诚斋集》中。
　　说杨万里是“莲痴”，因为他的爱莲是全方位的。《诚斋集》中为数不少的篇什都与“莲”相关，可资佐证。
　　杨万里爱莲，从莲叶初生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大家一定都还记得杨老师的名篇《小池》：“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浅淡的语言，似乎是脱口而出，但带给我们的是惊喜，是回味，是享受。莲叶逐渐长大，诗人也逐渐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了，请看这首《荷池小立》：“点铁成金未是灵，若教无铁也难成。阿谁得似青荷叶，解化清泉作水精。”诗人说，点铁成金算什么功夫？没铁就点不成，谁也比不了这青青的荷叶，它轻易地就把泉水点化成了水晶。语言幽默，意象新颖，正是“诚斋体”的代表风格。
　　待到莲花盛开的日子，诗人就没得闲了。
　　莲花花色不多，白莲、红莲而已，显然诗人并不偏爱。对于白莲，他描写道：“花头素片剪成冰，叶背青琼刻作棱。”（《白莲》）对于红莲，他捎带着莲叶一起赞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晓出净慈送林子方》）有时，他干脆把白莲红莲放在一首诗里表扬：“红白莲花共玉瓶，红莲韵绝白莲清。”（《瓶中红白二莲》五首之一）
　　莲花“香远益清”，对于莲花之香，每每提及，诗人总是无限向往。“红香世界清凉国，行了南山却北山。”（《晓出净慈送林子方》）香的范围大；“此花不与千花同，吹香别是濂溪风。”（《寄题邹有常爱莲亭》）香的雅致。“只愁花敛香还减，来早重开别是香。”（《瓶中红白二莲》五首其二）香的执着。
　　他会在亭子里，小桥上，水池边，甚至是水盆、花瓶前欣赏莲花。你看，“一沼花白一沼红，新亭恰当红白中。”这是在亭子里；“桥压荷梢过，花围桥外饶。荆溪无胜处，胜处是荷桥。”这是在小桥上；“池小泉多强欲留，留他不住恣他流。荷盘不放荷尖出，穿破盘来却又休。”这是在水池边；“西府寒泉汲十寻，深浇浅洒碧森森。高花已照红妆镜，小菡新抽紫玉簪。钿破尚余新雨恨，繖疏才作半池阴。西湖瘦得盆来大，更伴诗人恐不禁。”这是在水盆前；“晚花特地歛新妆，莫道无情总不妨。中有黄金莲子盏，被人瞥见即深藏。”这是在水瓶前……真是有莲花处有诚斋啊！
　　夏天雨多，下雨了，回家待着去吧。才不！雨中的莲，别有风味：“细雨沾荷散玉尘，聚成颗颗小珠新。跳来跳去还收去，秪有琼柈弄水银。”这是荷叶上的雨珠；“猛雨打万荷，怒声战秋鼙。”这是荷叶上的雨声。
　　夏天气温高，就别到处跑了，小心胡子烤焦了。也不！早上可以去看花嘛！“雨後晨前绝爽时，胡床四面是荷池。荷珠细走惟愁落，为报薰风莫急吹。”（《晓坐荷桥》）黄昏也可以啊！“欲问红蕖几菡开，忽惊浴罢夕阳催。也知今夕来差晚，犹胜穷忙不到来。”（《暮立荷桥》）就是中午，也可以去看花的！“人间暑气正如炊，上了湖船便不知。湖上四时无不好，就中最说藕花时。”（《大司成颜几圣率同舍招游裴园，泛舟绕孤山赏荷花，晚泊玉壶得十绝句》之一）不过，这夏天也的确是太难为莲了：“荷花入暮犹愁热，低面深藏碧伞中。”（《暮热游荷池上》）
　　宋人周敦颐教育我们，莲花“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老杨才不管这些呢！喜欢它，就得玩它。“午睡起来无理会，银盆清水弄荷花。”（《山居午睡起弄花》）他玩得可高兴了，“数片荷花漾水盆，忽然相聚忽然分。”玩完了，还说：“浸得荷花水一盆，将来洗面漱牙根。凉生须鬓香生颊，沉麝龙涎却是村。”可谓将莲花玩到极致了。
　　我们爱花，发展下去，就会自己种花，杨万里也一样，他在闲暇之时，也尝试种莲花。《西府直舍盆池种莲二首》其一：“飞空天镜堕莓苔，玉井移莲旋旋栽。坐看一花随手长，挨开半叶出头来。稍添菱荇相萦带，便有龟鱼数往回。剩欲遶池三两匝，数声排马苦相催。”种花是门技术活，老杨种过不少花呀朵的，但还是莲让他更有信心：“旧来菰叶已全衰，旋买新荷带藕栽。”（《卧治斋盆池》）
　　有花就有果，大家对莲花的热爱，大多还包涵了对莲蓬子的喜爱。诗人早就惦记着的：“山蜂愁雨损蜂儿，叶底安巢更倒垂。只有荷蜂不愁雨，蜡房仰卧万花枝。”（《咏荷花中小莲蓬》）小莲蓬长大了，剥开来看，莲子多漂亮啊：“蜂儿来自宛溪中，两翅虽无已是虫。不似荷花窠底蜜，方成玉蛹未成蜂。”（《莲子》）这么好的东东，怎么处理？吃！“蜂不禁人采蜜忙，荷花蕊里作蜂房。不知玉蛹甜於蜜，又被诗人嚼作霜。”“绿玉蜂房白玉峰，折来带露复含风。玻璃盆面水浆底，醉嚼新莲一百蓬。”（《食莲子》）还真不客气！我查了一下，老杨是很喜欢吃莲子的，同题的诗就至少写了五首，都很有意思，还有三首如下：“白玉蜂儿绿玉房，蜂房未绽已闻香。蜂儿解醒诗人醉，一嚼清冰一咽霜。”“城中莲子买将归，未问尝新早与迟。偶忆涌金门外晓，画船带露摘来时。”“戢戢蜂儿出露房，未生翅股及锋芒。丁宁莫遣他人剥，要染侬家十指香。”
　　莲浑身是宝，能吃的除了莲子，还有莲藕呢，老杨不会轻易放过。甚至，他更喜欢莲藕，“荷衣芰制雪为容，家住云烟太华峰。外面看来真璞玉，胸中琱出许玲珑。”（《藕》）写的真惹人喜爱啊！他甚而说：“鸡头吾弟藕吾兄”（《食菱》）。“鸡头”，指的是芡，一种水生植物，结的果实似鸡头，能食用。认莲藕作哥哥，喊起来够亲热，吃起来可不含糊：“比雪犹松在，无丝可得飘。轻拈愁欲碎，未嚼已先销。”（《小集食藕极嫩》）这是斯文的，还有狂放的：“何当踞龟食蛤蜊，大嚼碧藕嬉瑶池。”（《寄题永新昊天观贺知宫方外轩》）吃不到好藕，心里还老大不痛快：“山店茅柴强一杯，梨酸藕苦眼慵开。”（《野店二绝句》）
　　有生必死，万物之律，面对残荷，诗人态度又如何？“折得荷花伴我幽，更搴荷叶伴花愁。孤芳欲落偏多思，一片先垂半不收。”（《瓶中红白二莲》五首之五）这是莲将残未残时之诗；“小池岁晚石泉寒，荷叶低垂绿柄乾。一似渔人暮归後，败蘘破笠挂鱼竿。”（《荷池》）这是已残之荷，比喻形象，惋惜之情可鉴。
　　在诗作中如此全方位的描写莲，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发现第二人。杨万里不是“莲痴”，谁还敢注册？当然，能耐着性子看完在下这篇文章的，可以考虑抢注。

（载2009年第3期《陕西诗词界》、2009年第7期《蔡甸文艺》，获蔡甸区第十五届莲花奖文学创作比赛三等奖）

　　注：文中荷花图片来自牧牛人《荷塘写意-----摄影》

　　声明：2009年9月2日在网上搜索，无意间见到2009年8月16日《潮州日报》上登载的一篇题为《“莲痴”杨万里》文章，署名钱立海，该文所用材料，文章结构都与陋作相仿，现立此存照，并保留进一步措施的权利。　　

　　已给该报发去如下短信：

　　贵报2009年8月16日B3版“周日书屋”所登载的署名为钱立海的文章《“莲痴”杨万里》，是剽窃本人的作品《杨万里:谁敢比我痴!》。本人原作地址如下：http://blog.sina.com.cn/s/blog_4873f3e301009y5v.html
　　敬请贵报给个说法。

 
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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