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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茉的爱情/李樯

(2021-03-13 18:23:25)

《山东文学》2021年第3期
1

眼看就到湖岸西餐厅了,渐次加深加厚的暮色中,店招闪亮醒目,窗内灯火通透,人影绰绰‍‌‍‍‌‍‌‍‍‍‌‍‍‌‍‍‍‌‍‍‌‍‍‍‌‍‍‍‍‌‍‌‍‌‍‌‍‍‌‍‍‍‍‍‍‍‍‍‌‍‍‌‍‍‌‍‌‍‌‍。 余茉牵着马奈的手,一边有些急促地迈着步子,一边似对马奈又似自言自语地说,你爸伤害不了我,你奶奶也伤害不了我,在这个世界上,能伤害到我的只有上帝‍‌‍‍‌‍‌‍‍‍‌‍‍‌‍‍‍‌‍‍‌‍‍‍‌‍‍‍‍‌‍‌‍‌‍‌‍‍‌‍‍‍‍‍‍‍‍‍‌‍‍‌‍‍‌‍‌‍‌‍。

余茉的中高跟鞋敲得地面咯咯响,马奈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她‍‌‍‍‌‍‌‍‍‍‌‍‍‌‍‍‍‌‍‍‌‍‍‍‌‍‍‍‍‌‍‌‍‌‍‌‍‍‌‍‍‍‍‍‍‍‍‍‌‍‍‌‍‍‌‍‌‍‌‍。 余茉推开门,把马奈先让进店里,她跟着进去,站在门内顾盼左右。 马奈眼尖,瞅见坐在临窗位置的马言,爸爸爸爸地叫着跑了过去,那叫马言的男人正好朝门口坐着,见到马奈,一把抱起他亲了几口。 哈,大头儿子,你怎么来了? 余茉跟着来到桌边。 就知道你在这儿! 今天什么日子,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马言一拍脑门,啊呀,怪我怪我,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也是的,怎么不打个电话提醒我一下? 余茉没理他,而是把目光转向坐在马言对过的长发女郎,盯着对方脸蛋一字一顿地说,接儿子放学算什么,有什么比你接二连三地约会靓女辣妹更重要的事情,你说是不是这位小姐姐? 女郎站起来,有些尴尬地朝余茉点了下头,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和坤包,瞪了一眼马言,什么也没说便扭着屁股离开了。

马奈抓起桌上的烤鸡翅,被余茉拦下来,带他去洗了手,重新回到座位,又为自己叫了份菲力牛排。 余茉对马奈说,儿子你放开吃,这都是咱自个的钱,可不能浪费。 马言没吱声,不时往马奈盘子里夹食物。 马奈很快吃饱了,爬下座位,跑到旁边的鱼缸边观赏起热带鱼。 余茉抿一口饮料,没放下杯子,而是握着杯壁轻轻晃悠几下,撇了撇嘴说,口味又变了哈! 马言拧起脖子。 那又怎样,天涯何处无芳草。

余茉把杯子往桌子上一蹾。 我看你是饥不择食,一看这式的,就不是你的菜。

马言用叉子敲击着餐盘。 不劳您费心,是不是我的菜只有自个尝了才知道,没你什么事,你还真当自个儿是女主人了,余茉咱们现在可是离婚状态,你不能总是这么干涉我的私生活。

余茉当然不这么看。 你马言是马奈他爸,你的所作所为,都关乎儿子的健康成长,我余茉作为他亲妈,当然有权干涉所有可能影响儿子成长的不良因素。 马言则认为,你余茉不应该老是拿儿子说事儿,还不择手段地在所有跟我交往的女孩面前把我搞臭,是何居心? 余茉的眼里滚着泪光,声音变得哽咽。 我是何居心,你难道不明白吗?

一份牛排,余茉只吃几口就吃不下去了,马言嘟囔着浪费,拎起马奈的书包,招呼儿子回家。 路上,马言骑摩托在前开道,余茉驾驶着卡罗拉,将马奈用安全带绑在后排座位上。 车灯照射下,马言弓腰撅腚,不时回头,逆着车灯向马奈做鬼脸、挥手。 看着灯影里马言的背影,余茉踩在油门上的脚尖用了下力,车子向前直冲,余茉赶紧点刹车,让车速降下来,正好马言回头,发现车头离自己近一大截子,不禁狐疑地瞥了一眼。 余茉的手脚一阵不易察觉的颤抖。

到小区楼下,余茉让马奈下车,蹲下帮他整理好衣服,嘱咐不要总是缠着奶奶,让爸爸多陪你玩儿,睡觉前要记得跟妈妈打电话,还有,不要随便吃奶奶买的东西,吃了不长个儿。 马言挪揄余茉,瞧你说的,好像我妈要毒死自个亲孙子似的。 余茉说,你妈就知道哄小孩子开心,买各种零食。 对了,你待会儿把我上次落下的外套送下来。

一块儿上去不就得了。 马言说。

我不想跟你妈照面,上回要不是她加班给人做手术不在家,我也不会进那个门。

余茉等马言把她的外套送下楼,提出让马言陪她去看场电影,马言连连摆手。 你们放假,就是我们最忙的时候,咱这是服务行业,你又不是不知道。 余茉一撇嘴,不陪我拉倒,你以为我一年轻少妇找不到去处啊。 那敢情好,马言道,刚刚我妈还说呢,你总是搅局,弄得我连给咱儿子找个后妈的机会都没了,你要是有去处,我们全家都会为你祝福。

余茉打开车门,把外套甩到副驾驶座上,钻进车子发动起来。 车灯照亮一大片空地,灯光里的植物黑魆魆。 余茉摇下车窗,再次问马言到底陪不陪她。 马言挥手告别,转身钻进树丛的暗影,余茉猛地踩一下油门,车子向前冲去。

大街上车流如注,灯火交错,每个人似乎都在急着奔向自己的归处,仿佛只有余茉一个人是在奔向一片虚无。

2

马奈临产的时候,余茉出现难产症状,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和吃屎的勇气,干嚎了半天,也未见马奈露头。 马母是医生,力主自然分娩,说那样对婴儿的大脑、呼吸系统都是一次锻炼。 余茉本来也以为自己能够自然分娩,至少那样,自己的肚子上不会挨一刀,不会留下疤痕。 对一个女人来说,让一道长长的疤痕伴随一生,每次洗澡都得摸到那么一条膈应人的蚯蚓一样的疤痕,实在是一件恐怖的事。 可是临产的痛苦让余茉全然放弃了对疤痕的恐惧,她躺在产床上大声呼喊,求婆婆答应施行剖宫产,马母则一再鼓励她,好孩子,再坚持坚持,我当初生马言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疼,生孩子哪有不疼的。 余茉猛地抓住马母的手。 妈,我快要痛死了……

余茉眼见求马母没用,又喊起马言。 马母说,他来有什么用? 又不是他生孩子! 旁边的产科医生把马母拉到产房外,跟她叽咕了一阵,马母要求再坚持一会儿,这时产房里传来护士的喊声,产妇不行了! 产科医生和马母连忙冲进去,查看一番仪表,产科医生顾不上马母的阻拦,吩咐道,快快,准备剖宫,不能再等了。马母认为这也许是间歇性的阵痛,忍一忍就过去了,产科医生把马母推出产房说,马主任,您是泌尿科主任,管不了产科的事,在家里这是您儿媳妇,在这儿就是我的病人,病人出了事,您又不要承担责任……

回想起这些,余茉的眼泪已经涌出眼眶‍‌‍‍‌‍‌‍‍‍‌‍‍‌‍‍‍‌‍‍‌‍‍‍‌‍‍‍‍‌‍‌‍‌‍‌‍‍‌‍‍‍‍‍‍‍‍‍‌‍‍‌‍‍‌‍‌‍‌‍。 街上的光流一片模糊,她抽一张纸巾,擦了擦眼睛,视线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出院回家后,余茉奶水不足,马奈躺在摇篮里啼哭不止,马母按老法子煲出各式下奶的汤给余茉喝。 这下奶汤除了催乳的食材,不放任何佐料,开始余茉还强忍着喝下去,但没两天胃口就吃不消了,直把余茉喝得肝肠寸断,想死的心都有,干脆不喝了。 马母说,不喝汤哪有奶,没有奶孩子吃什么,天底下哪有你这么狠心的母亲。 余茉只好紧咬牙关,把那些猪蹄汤、老母鸡汤一碗一碗地灌进肚里,有时不得不扔掉手里的汤碗,捂着嘴钻进卫生间,哇哇呕吐。

挨到马奈两岁,终于能脱手,余茉领着马言来到新买的毛坯房。 马言四处查看一番,拍手称快,夸余茉平时那么抠门儿,连件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买,原来攒钱是为这个。 余茉也开心,幻想着迁入新居后的安逸生活。 装修的钱我都攒好了,施工队也联系好了,都不用你操心……这间做主卧,我想做个大大的飘窗,周末没事的时候,就坐在飘窗上,泡一杯咖啡,看看窗外的风景……这一间给小奈,这间是专门给你做书房的,你看,窗外就是长江,江景开阔,孤帆远影,等住进来,保准你喜欢。

那我妈住哪儿? 马言问。

你妈? 你妈还住原来的房子呀!

你意思是,咱一家三口住这里,把她一人撂老房子那儿? 余茉眨巴着眼睛。 现在不都这样吗,我正要给她张罗个老伴呢,正好我们单位老周……马言说,找老伴是另外一回事,我妈必须跟我们住一起。 余茉摊牌。 你妈是你妈,不是我妈! 你、我,还有马奈,我们才是一家人。 马言恼火起来。 你放屁,你,你竟然把我妈一直当外人。 余茉当仁不让。 你妈又什么时候把我当成自家人了? 连外人都不如,我在她眼里就是一传宗接代的工具。 我告诉你,我买这房子就是为了离开她,离开那个不是我家的家。

马言叉着腰,在毛坯房里踱来踱去,摆着手说,我爸去世得早,我妈一手把我拉扯大,你总不能让我娶了媳妇忘了娘,临了让她一个人过吧。 她是比较强势,给你带来一些委屈,可那毕竟是我妈呀。 一个屋檐下过日子,过的就是个相互谅解,相互容忍,为什么你就不能忍一忍? 要忍你忍,我没这个义务。 余茉转身背对马言,面向窗外,胸口剧烈地起伏,过了片刻,忽又转身说,我告诉你马言,自打生小奈那天起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那个家,离开那个死,老、老太婆。

这世上,女人要是记起仇来,便能记恨一辈子; 要是决绝起来,就是原子弹也毁灭不了她的坚决,这是那一刻,马言才意识到的。 等到余茉依然坚决地问他,在我和你妈之间,你到底要跟谁一起过时,马言再次被戗住。 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选择题,选哪个都对,也都不对,可是他必须没有选择余地地选择一个。

那我就选我妈吧,母亲只有一个,没得选。 马言说完,掉头就要离开。

余茉的眼泪刷地滚出来。 马言,你还爱我吗?

马言停下来,站在原地没动。

你说,你爱过我吗? 余茉哭成了泪人儿。

想着这些,余茉踩着油门的脚底不由重起来,车子变得飞快。 恍惚中看见路口的红灯突然亮起,眼看就要撞到前边的车尾,余茉赶紧猛踩刹车。 一阵刺耳的声音,车头总算在还差两公分就撞到前车的地方停下来。 余茉的上身向前扑闪了两下,又被安全带拉回靠背。 余茉深吸一口气,呼吸中还带着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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