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60多岁了,她显得很苍老,像是身体不佳.外国教师里她给我印象最深,因为她的话语饱经风霜.起先我在一年里没和她打招呼,是陌生人,因为她好象对周围的人和事不那么感兴趣.第2年,我和她开始说话,因为我渐渐地感到她是很可贵的人.听说她非常地敬业,批改学生作业很认真.她对每个所教的学生都很了解,都给予逐个的评语.那种精神好象一种寻道的精神.让人感慨.
一天,我买菜回家,路上碰到她,打招呼后,看到她情绪很好,就邀请她上我家了看看/坐坐.她听了挺高兴,毕竟很少进入教师的家庭.坐下后,我请她吃西瓜,哪个西瓜真是特别地好吃,一个夏天里碰到的最好的瓜.我吃东西历来不够斯文,大口地吃我自己的那块,她则把我递给她的那片瓜又用小刀切成6/7小块,然后,一小块一小块地放入嘴里.----经典的欧洲淑女的吃相---看上去文雅愉快.
吃完了瓜,我给她弹钢琴,我弹了一首巴赫最简单的奏鸣曲.当然我弹琴是自学的,所以就是自学的水平.听我弹完,她露出一种神秘的笑容----说明了她是听过很多弹的好的,但又略为欣赏我的那种精神和兴头.我先告诉她了:我是40岁后自学的.接着
,我又为她既兴地唱了一首"修道院的女孩"这首德国民歌,用德语唱的.她听后点点头(她不懂德语),
很有感悟地,老道地说 : "Women are so sad without
men."
我的嗓子是不好的,但她看来挺欣赏.她笑的同时我也笑了.就这样,我们静静地交谈了一个多小时,她起身走了.我们互留了网络地址,彼此愿意有空联络.那天我诧异地发现我的英语说得挺流利.
珍妮离开我家时,说了大实话,她说我的西瓜可真好吃呀!我立即让她带上另半块,她说吃不了,就带走了1/4块瓜.看着外国老教师愉快地离去,心里也略感愉快;人家诚心诚意地教书,我们诚心诚意地待客----高尚的愉快是难得的.此外,我还给她看了我家的影集.
十天后,珍妮打电话让我去她住处,意思是回请我作客.晚上我穿着白底嵌有暗花的旗袍愉快地前往,她开门见到我后很高兴.请我坐下后,她转身去厨房,很快她两手托着一个托盘,昂首挺胸并且是轻盈地走过来,微笑地放在我眼前.我一看,只见干净和色泽幽雅的小托盘上放着两个十分干净的玻璃杯子:是白开水---
清澈/透明/简单---- 就像某一类人一样."君子之交淡若水"----
这句话我都快忘了.看来她因忙于工作生活的十分简单,但她是很讲究干净的人.她的兴致很好,那晚她看上去年轻了十岁.她微笑地看着我,并夸我的服装好看.
她看到我很有兴致地喝了口水,放下了杯子,就拉开了话匣子.她谈了她的家庭,并拿出老照片给我看,她的前夫,他的儿子,他前夫的新老婆.我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我问:"你恨她(前夫的新老婆)吗?"回答:"不恨."并且珍妮看着那位新老婆的照片时显得略微欣赏.她说:"她人挺好的."从照片上我看到新老婆明显比珍妮年轻漂亮.-----
这时我感到一种东西方的差异:无论如何绝大部分东方的女性是无法喜欢离婚丈夫的新欢的.
我主要是在听她讲述她以前的故事,边听边看着头顶上雅致的灯光.听得懂,来来回回是在2千个词汇内,交流毫无任何障碍.看着她儿子婚礼的照片,感到我是在和一位普通的西方的母亲交流.她说我的英语说得
quite well ,一个多小时后我起身告辞了.
后来,过圣诞节我给她发了电子贺卡.她在回信中表示很高兴.我答应以后过节还
会给她发.她后来几次邀我去参加她组织的英语活动,我婉言推辞了,主要是我对英语的兴趣还没那么大.暑假她回了英国,开学后她送给我几合精致的英国民歌CD,说是专为我买的.本人欣然道谢.
珍妮离开中国回英国后,过了半年,她托人给我带信,信中说,她一直记得她和我是好邻居,一直记得哪几次愉快地在我家和她家串门的事.她说对她来说,那是一个美好的季节.说我很善良,希望我到英国她家玩,并有所期待.看信后,我有所感动.想想也没空,也不知怎么个去法----十有八九是很麻烦的,签证啊/钱啊等等.还是保持电子邮件的联络吧.
现在,在写道珍妮时,我眼前会浮现出她的身影-----每周末特别是在冬天的周末晚上在英语角的身影----不怕严寒/不计报酬地工作的老人.还有那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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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客人时很淑女的样子.记得他对我说过:"你退休后也可以到英国教中文.",我想,如果可能,那我也会为传播中国文化尽一番努力.但是像她那样的殉道式的牺牲精神在中国人中是很少的.我感慨她在独身的生活中活的有意义,感慨她在生命的晚年还要去发出最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