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出生的时候，是凌晨紧急剖腹产，在上海徐家汇的国际妇婴保健院。医院让我签了两张单子，都是大大的黑体字提醒我所有可能的并发症和最坏的结果，可怜的我签完之后腿都软了，心情从阳光灿烂的高山之巅一下跌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冰川之底。孩子出生后，护士抱着她给我看了一秒种，啥也没看清楚就把孩子送到监护室去了。直到九点多，我和岳母在产房走廊里来回蹓跶，看到三个新生儿裹得象白萝卜一样放在一个推车里面，我们就忍不住品头论足起来，说这个娃娃好看，那个娃娃不错。然后指着第三个娃娃说，这个好丑啊，脸红通通皱巴巴的，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然后，护士就推着这个小车子，进了太太的产房，叫，67 床，XXX。 太太虚弱地应了一声，然后，然后，护士就把那个我和岳母一致投票说好丑的娃娃，抱了出来，说，这是你女儿。我和岳母当时就石化在那里了，呵呵。我们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在一秒之内，血缘的力量是无穷的，立刻发现自己的娃娃长得漂亮无比的三百五十六万条理由了。最神奇的是，女儿出生的第一天，还不能睁开眼睛，就在睡梦里咧嘴笑了，而且她右边有个酒窝，看起来很美。

这个故事，在我们家是一个经典的段子，基本上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复习一遍。实在是太戏剧了。当然，过了这么多年，女儿不负众望地长得越来越漂亮，个子高挑，长发飘飘，很让我们自豪和骄傲。

咳，写离题了，咱该说的是老二的事情，怎么说了这么多老大的事呢。年纪大了，就容易跑题和啰嗦，吖？

狗的寿命，长不过二十年，短的十几年。我们养这条小狗，从小开始，朝夕相处，也会在我们退休之前要送别它。不少养过狗送别过狗的朋友，都告诉我们，这会是一个从甜蜜相爱开始，悲伤相思结束的过程。我们买的一本养狗的畅销书里面，作者本身是一个有 40 年从业经验的兽医，自己养过几十年的狗，也亲手埋葬了每一条老去的狗在自己的后院里面，特别提到这个终结的痛。

老实说，从每个人已经经历的世事来说，死亡和离别，并不见得要这么避讳。过去十几年，已经慢慢认识到，重大疾病和突然的人间告别，都是人生中的可能性之一，无论达官贵人市井走卒，每个人摊上的机会都均等。佛家也说，人常常有执着心，认为过去一直是这样的，以后会继续这样。如果认识到，过去一直发生的，完全可以在下一刻不发生，所谓人生其实无常，去除执着心，反而会更加通达历练。

这条小狗 － 中文昵称 “小二”，英文名待定 － 一定会在现在带给我们很多欢乐，也会在老大出门后给我们继续的亲情和温情，更会在它离开我们以后，在我们的心里永远有一个温暖的地方停留。

亲爱的小二，无论你现在和将来长得如何，脾气如何，身体如何，我们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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