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大学一年级的时候, 学校每个月给学生发30 斤全国粮票和上海的肥皂票, 男女生都一样. 女生吃不完的全国粮票, 常常用来和小贩换鸡蛋, 或者是白运动袜子. 有次有个男生宿舍遭窃, 我们鼓励全班女生 (男生都不够吃)捐赠. 去商店买肥皂, 必须要有肥皂票, 否则不卖, 没办法洗衣服.

那时上海的电车 (公共汽车)基本是 4 分或者 7 分钱, 每次上车如果没有零钱, 就要了命. 递过去一毛钱, 传回来叮琳光浪的分币加上小的一眼眼的车票, 捏在手上吧容易掉, 放在口袋里吧不容易找. 那时常常有便衣公交纠察, 专门在你下车的时候, 堵在车门口查票. 要是你找不到那张小票, 就要在众目睽睽下 (大家都拿你当逃票的)补上从起点站到终点站的全票款, 那个狼狈和窝火, 就不用提了.

大一第一个国庆节, 上海同学说, 上街去看灯. 图个新鲜, 出了校门, 在淮海路上开始张望. 问, 灯在哪里?! 同学说, 这不是么? 到处都是啊? 没看见?  定睛一瞧, 基本轰然倒地. 原来看的是每个商店门口扎的各种各样的电灯. 在外地, 看灯意味着手工扎的艺术灯笼或者稍微有些手工活的东东...

有中学好友在同济读书, 地址上海东北的五角场. 每次一想到要和兄弟见面, 首先是开心, 其次就是后怕. 这从上海西南的徐家汇, 先要坐 113 路 (?) 公共汽车去上海火车站(aka 新客站), 然后再穿过火车站到另一边去排站队或者坐队坐 139 路 (?) 公共汽车去四平路上的同济大学. 这单程光坐车就要三四个小时,还不说这车上的拥挤, 和车站和车站之间的倒车距离, 然后还要原路返回, 又是半天. 因此, 每次我去同济, 首先一定要在那里过夜, 其次一定要求我的兄弟请我吃同济那时颇为有名的同济大排, 以对得起我这长途跋涉的身心煎熬.

每天, 无论春夏秋冬, 我们大学学生食堂的晚饭开饭时间都是下午四点半. 无论是三伏天, 外面连知了都热得在睡午觉, 还是三九天你要准备熬夜复习考试, 都是四点半开饭. 每年的学代会, 学生干部们总要把"和学校协商推迟晚饭时间" 作为一件很重要的议案, 学校每次也都貌似很重视, 然后还是四点半的晚饭. 什么原因呢? 说起来, 也是能够让今天的全国人民轰然倒地 - "阿拉食堂人员要回家, 太晚了没有公交车". 问题是, 1) 我们大学在市区, 公交车至少开到晚上九十点; 2) 你诺大个学校, 就不能招些住在附近的食堂职工? 3) 这么多在长身体的大学生, 在这么一个全国重点大学, 连他们在合理的时间吃晚饭的权利都不能被尊重? 时至今日, 我每每想到我们当年敲着饭碗, 顶着骄阳, 去吃晚饭, 都觉得唏嘘不已...

我们大二开始, 慢慢地有了机会用当时还颇为希罕的 286 电脑上课做实验. 每次进到系里面的机房,都好像是件不得了的事情. 286 用得操作系统是 DOS, 大家也用 5 英寸的磁盘寸数据, 这期间,电脑游戏和电脑病毒好像一对孪生兄弟, 四处肆虐. 机房里面的电脑, 几乎没有一台没有病毒的, 也几乎没有一个人(至少是男生)没有一两张电脑游戏的软盘 (到了大四, 还颇有些美女的电脑写真照片在男生中传播). 最搞笑的是, 在做毕业设计的时候, 大家终于熬到了可以比较随意进入机房的时候, 经常有人在机房熬通宵打三国志, 然后清晨睡眼朦胧地背着书包带着饭碗去吃早饭, 然后准备回寝室睡觉. 碰到早上打扫卫生的清洁工, 他们却误以为这些学子这么早起去读书, 那种赞许的眼神和友善的招呼 "这么早去上自习啊" 有时颇让人内疚:-).

下次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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