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生到现在, 在不少地方晃悠过: 或是求学, 或是求生, 或是瞎忙活. 有天被人突然问道, 你在这些个地方呆过, 感觉如何? 到底喜欢哪个城市?

问者无心, 听者有意. 问话时我正焦头烂额地忙着处理一些火急火燎的事情, 完全没有心情搭理那个问这个问题的冒失鬼, 于是耽搁到现在.

屈指一数, 有那么七个城市值得我品味和回忆,趁着记忆还没有衰退过剩, 慢慢叙述着那些过去的风景,就好像坐在一列火车里面, 手里拿着一张联程车票, 看着已经经过的车站, 端着一壶茶, 悠悠地喝着静静地想着.

系列文章之一

吉安的粉: 想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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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来旧金山的时候, 是在十年前的冬天, 也是第一次来美国出差和出国. 从上海出发, 在东京转机,到旧金山机场已经经历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的旅途. 带着第一次出国的兴奋和对美国的好奇, 在等待行李时候, 也面对了美国警察的微笑和缉毒犬在人群和行李四处搜寻毒品的紧张. 有大哥来接机,出机场的时候, 阳光灿烂的不仅刺眼, 天空更是碧蓝清洁得令人吃惊, 更让所有第一次来湾区还穿着厚厚冬衣的旅人们不解的是, 这里的天气暖和而随意, 就像这里的空气一样.

后来又来过美国几次出差, 每次都是先在旧金山落地, 从旧金山回国. 每次来的时间动机人物都不太一样, 但是旧金山的天气和阳光好像一个淳朴敦厚的农民大叔一样, 不用猜想没有悬念, 总是风和日丽, 阳光明媚. 有一次, 以至于和我同行的一位同事被大家取名 "新鲜的空气" (Fresh Air), 因为他是第一次来美国, 每次人家问他对美国印象如何, 他就忍不住告诉别人, 他对湾区的新鲜空气印象深刻.

也许是缘分, 也许是第一次的印象太深, 几年以后举家迁移求学的时候, 我把家从上海搬到了旧金山湾区, 好好地做了几年湾区人.毕业家又搬到了另一个城市, 心里想, 也许等到退休后再搬回来住吧. 当中还过来几次开会和出差, 每次来的时候都有点象回娘家的感觉, 在高速公路上被人以 80 迈超车的时候, 就忍不住想摇下车窗对他喊, 嘿小子, 80 迈牛什么, 当年兄弟我在这混的时候, 什么时候被人以这种速度超过车 ?! 还不是一时没倒过"地差"来 (我父亲到加州来旅游的时候, 很深刻地悟出的一个除了时差还有地差会影响人的生活习性, 在此借用) -- 当时我呆的那个州高速公路单向只有两根道, 限速限得死死的 60 迈, 稍微一超就被抓, 我实在没办法.

要不说, 世界上的事情, 永远别说永远 (Never Say Never). 在我一直告诉湾区的哥们儿"我会回来的" ("I will be back" - 最著名的施瓦辛格"终结者"里面的一句经典台词)没过几年, 我就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四月天夜晚, 提着大包小包, 开着租车公司的美国造, 潜入湾区了.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我每天上班的地方, 离我第一次来住的旅馆很近, 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 虽然不至于太过唏嘘, 也是彷佛昨日.虽然过了十年, 经历了很多事情, 绕着地球住过好几个城市, 所幸湾区的老朋友也积攒了一些, 而且看起来近中期他们还不太会搬走, 这个巨大的城市 (?)总能带给人一丝温情和一种回到家般的放松.

其实严格说起来, 旧金山湾区并不是一个城市, 或者更确切的说, 是很多个小村庄组成的居住区域, 当中的联系是几条贯穿东西或南北的高速公路 - 101, 80, 280, 580, 680, 237, 17, 85, 87, 1, 4, 等等 - 当中被无数的居民小区, 学校, 公司办公楼和商店, 以及农田/山脉和海湾, 所相连. 湾区的天气并不一样 - 北部的旧金山市靠海湾近, 终年海风阵阵, 即使在七八月的下午或黄昏, 也需要一件厚实的外套; 中半岛的帕拉阿图, 大片的平原地带无愧于农场的称号, 午后的阳光徜徉在斯坦福校园和安逸的居家后院; 南湾底部的圣荷西, 则经常令人感受到火辣辣的阳光和沉闷的黄昏, 虽然在晚上多半能有微微的凉风吹拂; 到了东湾的伯克利, 一年四季的早上多半是雾蒙蒙, 让初来乍到者总担心要下雨, 中午时却多半艳阳高照, 让你直觉得早上的担心毫无来由还有些可笑, 晚上却又总让你觉得秋寒阵阵.

湾区可爱的地方, 是四季如春, 阳光明媚. 湾区恼人的地方, 也是四季如春, 阳光明媚. 在湾区呆久了, 你会不记得什么叫夏天的雷阵雨, 冬天的鹅毛大雪. 你更不太可能有余光中那种"听听那冷雨"的情怀和境界, 因为湾区很少下雨, 想看下雪的话,可以开上六个小时, 给车装上滑雪链条, 去隔壁内华达州看雪去.

可能因为天气实在太晴朗的原因, 湾区有两大全世界闻名的行业: 硅谷的高科技产业和纳帕的葡萄酒酒庄, 正好都是我的最爱. 高科技行业和酿酒行业, 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哪怕最开始的时候, 是一片小小的土地, 如果阳光雨水种子合适的话, 种出来的就有可能是美酒, 小庄园就可能扩大, 并吞大庄园. 而且高科技员工和酒庄员工一样, 都往往坚信自己公司的产品是最好的, 每天精神上都醉醺醺地做着明天公司/新酒上市就发大财(或者自己开酒庄) 的梦.

我呢, 就在这充满了纳帕酒庄吹来阵阵清香的新鲜空气里面, 等待着下一次加州雨季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