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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军上尉詹姆斯·F·阿丹莫斯基肖像
60岁的朱蒂·阿丹莫斯基家里有一个带玻璃门的橡木瓷器柜,恰好那天打算把它卖掉的时候,传来了儿子吉米战死的消息。她改变了主意,不能卖,那柜子正她生吉米那年买的。“儿子走了,剩下的东西本来就不多,那柜子还是留着做个纪念吧。”
67岁的父亲弗兰克·阿丹莫斯对人说,“我觉得我很坚强,可是我几乎每天都为我的儿子流泪。”他自己曾经经历了23年的军旅生涯,越战期间曾担任情报分析师,以中校军阶退役。他说,“我们的国家比我那时候更支持我们的军队,这叫人很欣慰。”不过,他对“黑鹰坠毁事件”的原因却一直想追究下去。“到底是什么原因?是机械故障?还是敌军袭击?还是友军走火?”母亲朱蒂说,“尽管无论查出什么原因,我们的儿子也回不来了,但我们还是想知道。”
作为军人,父亲弗兰克对这事是这样看的,“尽管对我的儿子已经没有意义,但查出原因,可以使我们在战场上节省好多士兵的生命。”
他们都还记得那天的事。那天朱蒂刚从外面回来,见丈夫正在阴着脸看电视。电视上报道的,正是一则“黑鹰坠毁”的新闻。“我的上帝呀!”母亲双膝跪倒在地上,“我的吉米……!”
她的吉米当时在第三航空军团第二营。走的时候说是几个月就回来,可是如今,他再也回不来了。他曾在波斯尼亚和科索沃超期服役,战友们劝他早点回来,去哈佛大学读他的MBA,毕业以后西点军校还在等着他去教经济呢。可现在,哈佛、西点都成了梦,儿子的名字却写进了第一批前线阵亡将士名单中。
母亲与儿子的联系,是血、是肉
葬礼过后,儿媳妇梅根搬进来同公婆一起住,三个人相依为命,打算度过这人生中的最大一个难关。父亲弗兰克本来是退休的,现在又找了一份工作,他说,出来做点事,强似整天闷在家里,越想越悲伤。母亲朱蒂也在医院里找到了一份做护士的工作。
这个“亡兵日”,朱蒂手上戴着刻有六个与儿子一同战死的战士的名字的纪念手镯,她右手拿着一个缩小了的西点军校纪念圈,还把她的结婚戒指上的钻石拆下来镶在上面。在说到她的心里感受时,她说,“我的感受相信只有当过母亲的人才知道,母亲与儿子的联系,是血、是肉哇。”好在他和丈夫都相信有天堂,她说,“我们知道他现在在那里很幸福,可我们却是在地狱里。”
去年圣诞节,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按下门铃之后,在门前的台阶上放下了一束鲜花和一顶西点军校的毕业生帽。插在花中的一张字条上写着,“西点军校第2010班理解你们的哀痛,吉米的名字将不会被人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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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灵顿国家公墓陆军上尉詹姆斯·F·阿丹莫斯基的葬礼队伍,后左二为阿丹莫斯基上尉的遗孀梅根·阿丹莫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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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们将棺材上的国旗取下,折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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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丹莫斯基上尉的遗孀梅根·阿丹莫斯基从理查德·考迪中将手中接过覆盖在丈夫身上的国旗。
萨莉和她的儿子马克
离朱蒂家不到两英哩,春田市的另一个家庭也在遭受着同样的命运,他们的儿子,马克·N·斯达分霍福尔(Mark
N.
Stubenhofer)也是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两家的父母同属于当地的一个天主教会,在那里,他们的儿子的名字从伊拉克战争一开始就被人写在了一张祷告的名单上,吉米的名字是第一个,马克的紧跟其后,如今那名单,眼看着越写越长了。
2004年12月7日,两名便装士兵站到了诺曼·斯达分霍福尔和他的太太萨莉刚刚装饰好的圣诞树跟前。他们告诉两位老夫妇,他们的儿子马克在巴格达巡逻的时候中弹身亡了,可他却只有30岁。可怜的母亲当时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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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N·斯达分霍福尔的葬礼上,爱妻派蒂痛不欲生,右一为马克的父亲,诺曼·斯达分霍福尔
马克是他们的第二个儿子,克莱姆逊大学毕业,他性格活泼,爱打抱不平,去前线不久就得了一枚铜质勋章。他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和三个可爱的孩子,最小的一个是女儿,才四个月,取名叫“希望”。马克在跟妈妈解释孩子的名字的时候说,“‘希望’二字是我心里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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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幸福的一家。马克抱着的是儿子杰斯汀,妻子抱着的是女儿,罗兰。小女儿“希望”是时四个月。
马克的妈妈斯达分霍福尔夫人本不是个眼泪窝浅的女人,可是,自从儿子马克死后,只要有人提起马克的名字,她就止不住眼泪。她时常一个人夜里坐在马克书房的桌前,还像儿子活着的时候一样,整夜整夜地给儿子发电子信件。她在信中告诉儿子,妈妈何等地为儿子自豪,她告诉儿子,她爱他。还告诉儿子,家里一切都好,他的父母,他的四个同样爱着他的人-太太和三个孩子都好。
发出去的信一封也没有回来。但她相信,在那个虚拟的空间里,妈妈的言语终能找到儿子的身影。“天堂路远,不会那么快就收到的。”于是,这位痴迷的母亲,从那一天起,就在绝望中等待着。静静地等待着。
不过,上帝也许不肯绕过他们,64岁的父亲在2005年1月被诊断为淋巴癌,61岁的母亲也在2005年12月被诊断为乳腺癌。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儿子死了,可他们却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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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的墓碑
痴情的年轻妻子派蒂
马克死后九个月,他的年轻的妻子派蒂(Patty)从堪萨斯搬到了佛吉尼亚,那里,离埋葬马克的阿灵顿国家公墓近一些。这位年轻的媳妇照顾两位老人,拉扯三个孩子,既当孩子的妈妈,也当孩子的爸爸。他们的孩子,小的两岁、大的七岁、中间的刚刚五岁,可三个孩子如今都会在纸上画爸爸的画像,画好了,就让妈妈领着他们到墓地送给爸爸看,还要给爸爸带去她最喜欢嚼的口香糖。
每逢马克的生日,派蒂都带孩子们到墓地和爸爸一起过,孩子们还要给爸爸带去雪糕,也是他最喜欢的口味。派蒂有时候为自己的坚强感到吃惊,她说,“我从孩子们的身上,看到了力量。为了他们,我必须坚强。”
老俩口心疼媳妇,可他们又能帮得了她什么?最难过的的是节日,马克的生日,“亡兵日”、圣诞节、母亲节、父亲节,这些都是令人心碎的日子。可这时候,一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向他们送去了一份关爱。
马克死后的第一个圣诞节,原来在克莱姆逊大学的一位并不认识马克的“同学”敲响了斯达分霍福尔家的门,他给马克的孩子们每人送来了一束鲜花。
马克的第一个周年,斯达分霍福尔家不知道该怎么过。他们一起去了阿灵顿国家公墓,打算在那里同马克一起过。就在他们走向马克的墓地的时候,远远看见两个陌生人,他们正在那里抄碑文。他们是特意来看马克的,其中一个在马克的属下当过兵,他们给斯达分霍福尔家人讲了战斗故事,告诉他们马克如何影响了他的一生。
马克曾经就读的西春田市高中、克莱姆新大学的ROTC课程以及当地的邮局也都以他的名字命了名,他的高中同学发起了为他的三个孩子募捐学费的“马克高尔夫募捐赛”。
马克死后,马克的父母和他的太太建立了一个非营利组织,取名为“马克的希望”,这一非营利组织的目的就是为帮助伊拉克的孩子。他们搜集足球、文具、鞋子、玩具,他们把这些寄给前线,叫前线的士兵们向战火中的伊拉克孩子发放。。
从2005年起,他们已经向伊拉克前线邮寄了500箱这样的物资。他们的行动带动了其它人,一些素不相识的人向他们涌来,也献上了他们的一份爱心。马克的母亲萨莉说,“我们会为儿子一直悲痛下去,但这样做,使我们找到了一个寄托悲痛的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