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织女的超现实生活
——七夕节致小惠
诗/陈立红

南阳汉画像石：牵牛与织女星座图

　　　　1、牛

　　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
　　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
　　　　　　——诗经•大东

牛郎和织女的相遇，是老牛安排的
据说这头牛是南阳黄牛的祖先
最早，他在天庭工作，负责掌管耕耘
其实就是在云彩上漫步
不用出力，也不用喘粗气
饿了吃几颗仙草，渴了喝几口神水
五百年到玉帝那里汇报一下
生活轻松，悠闲，无忧无虑
确实是神仙的日子

问题出在他那双大眼睛
里面装满了水汪汪的深情
他只是无意地看了一眼下面
底层的荒凉像开天辟地的砾石
尖锐地刺伤了内心的善良和平静
他把天仓的五谷撒向人间
种出粮食让人类果腹
玉帝大怒，把右手扬起一拍
脚下的云朵突然消失，急速下坠
重重地摔在人间的荒坡
如果不是仙体，早已化成灰烬

一个小孩看见，抱着老牛的脖子
伤心，流泪，好像看见病弱的父亲
看见半百后的自己
他采来百花的露珠为老牛疗伤
后来它们相依为命
这个小孩就是牛郎

　　　　2、牛郎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梁）萧统

牛郎是个苦命的孩子
父母去世早，没人疼爱
他把哥嫂的责骂当作饭菜
嫂嫂刁钻，蛮横，嫌他吃得多干得少
总是莫名其妙打骂牛郎
你这个死孩子，你作死呀
捡头病牛不能拉犁
还想浪费多少草料

牛郎找哥哥诉说委屈
哥哥不给他做主
反而害责备他，不该惹嫂子生气
最后干脆赶出家门
哥哥说，你把老牛牵走吧
你嫂子看着就来气
走得越远越好，从天而降的瘟神
说不定会带来灾星

牛郎拉着老牛走向夕阳
一边走，一边哭
他哭天，越来越暗的天啊
你为何这样无情
老牛说，哭天无用，我就是
从那儿贬下来的
他哭地，越来越荒的地啊
你让我到那里容身
老牛说，哭地无用，但我可以
帮你拉犁耕种
他哭父母，早亡的爹娘啊
你们为何不要我啊
老牛说，爹娘生你便是至爱
没有人养，你才能自然生长

牛郎听见有人回答
看看四周无人，以为是老牛
就问他，你会说话
老牛说，俺不会说话
俺只会哞哞呼唤，只要你
遇到困难或者伤心
你的心中就会有一个抚慰的回音

于是他们来到桐柏山
在淮源边扎庵住下
这里没有官府和财主
只有森林，清泉，山菜
还有清风明月，鸟语花香
老牛的身体很快健壮
自己就能犁地耕田
他们两个相依为命
牛郎很快长大成人

　　　　3、织女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唐）杜牧•秋夕

织女在天上编织云彩
像个美丽的机器人
一天到晚不知疲倦，不停地织啊织

她忘了自己，已经过了多少个二八年华
容颜不老，机杼永动，没有烦恼，没有忧愁
她不停地织啊织，彩锦飘飘，如画如梦

她没有织进去三重诅咒
她的工作不用力气，也不要报酬
她织的只是绚烂华彩，其实是自己的美丽

如果不是到凡间沐浴碰见那个凡人
她从未想过要改变自己的生活
也不知爱情的甜蜜竟会胜过天上的琼浆

　　　　4、老牛的话

　　牵牛在河西，织女处河东。
　　万古永相望，七夕谁见同。
　　　　　——（唐）杜甫•七夕

牛郎，你已经长大了
摸摸下巴的胡须是不是扎手
望望静潭的倒影是不是魁梧
看看挑起的担子是不是百斤重
这些都能证明你长大了，该娶媳妇了
而我也老了，能陪你的时间已经不多
在天上，千百年的时光不曾老过
到人间，十几年的日子竟然老了

牛郎啊，再过几天是七月初七
有七个仙女要从天上下凡沐浴
她们用玉手滑过清水的温润
她们用灵犀感知人间的气息
有一个仙女将是你的妻子
她就是天上的巧神织女
你把那套最好看的衣服藏起来吧
当其她仙女穿衣后驾云飞走
你再把衣服还给她，说出你的爱慕
让她选择，是一块朝夕相伴男耕女织
还是重上天庭独守机杼

几千后，也许会有自以为是的专家
质疑你的行为，说你不像谈朋友
却像耍流氓搞强奸
你不必在意，耸人听闻是他们的专利
塞满物质的眼睛都是弱视
只能看见票子、房子、车子、位置
看不见古人的仙风道骨
看不见一见钟情的传奇
看不见自己已猥琐于地

　　　　5、一见钟情

　　烟霄微月澹长空，银汉秋期万古同。
　　几许欢情与离恨，年年并在此宵中。
　　　　——（唐）白居易•七夕

仙女们驾着祥云款款而下
七朵彩云落在地上变成美女
她们脱下裙衫，走进碧绿的湖水
七朵圣洁的莲花在水面上绽开
打开了山川和内心的秘密

这是牛郎和织女的第一次相见
娇羞的目光眩晕了河神月神
仙女们看见凡人，匆忙驾云而飞
剩下织女面对牛郎的倾诉
他凄苦的身世让人怜爱心疼

织女说，我天天织锦以为天地灿烂
不知道人间竟有这么多苦难
牛郎啊牛郎，你闯进了我封闭的心扉
独守机杼的岁月多么寂寞
朝夕相伴的日子令人神往

牛郎和织女相拥而泣
向着高天和山峰行礼作揖
没有花烛，便点燃满天的星光
恩爱的地方就是浪漫的婚床
山峰连绵喘息大海的波浪

　　　　6、分别

　　草际鸣蛩，惊落梧桐，正人间天上愁浓。
　　云阶月地，关锁千重。纵浮槎来，浮槎去，不相逢。
　　星桥鹊驾，经年才见，想离情别恨难穷。
　　牵牛织女，莫是离中。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
　　　　——（宋）李清照·行香子·七夕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牛郎织女结婚一晃多年
生了两个孩子，有儿有女
男耕女织的日子充满平凡的幸福

老牛老了，已经无法站立
他躺在那里给牛郎交待后事
织女下凡私配违反了天条
玉帝王母的惩罚很快就会降临
天兵要把织女押上天庭
我死后，你把我的皮取下来
当天兵来押织女，你就把皮披在身上
我能助你驾云追到天庭

老牛死后不久，天兵突然降下云头
押着织女就走
喊着牛郎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
震落了草尖儿上颤抖的泪珠
牛郎急忙穿上牛衣，挑着儿女
狂追不止，一直追到凌霄宝殿
向玉帝和王母求情，这一切都是
我的过错，不要责备织女
请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责罚我吧

玉帝看着两个孩子没有言语
王母却拔下簪子凌空一画
一条大河汹涌而来
把牛郎织女隔在两边
王母说，这条天河你们无法逾越
每年只能见面一次
我要看看，没有房子，车子，游艇
无法相守的恩爱到底能坚持多久

　　　　7、无边无际的爱情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宋）秦观•鹊桥仙
 

亲爱的，现在，我在青藤笼罩的夜色中
凝神谛听鹊桥悠悠遥遥的心跳，呼唤
倾听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的拥抱，亲吻
和天河一样浩瀚苍茫的相思

我看见无数的喜鹊，以多情的翅膀
和无限柔软的羽毛
铺好了一年一度的婚床，把天河的波涛
铺成缀满星光的丝绸
才能接纳这无边无际的爱情

亲爱的，你也在今夜的星光中
倾听鹊桥的欢歌么
让一见钟情的爱情隔着两千里时空
祝福他们，祝福牛郎和织女
祝福天下所有的等待和守候
像天河的光一样永恒，喜鹊的羽一样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