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黄浦江边，一个女性小贩追着我喊，不知要推销什么东西。我的朋友懂日语，告诉我说：喊你“社长”呢！原来把我当做了日本人。我在国外，所以被当作日本人的感觉，我几乎天天体验。中国人被当作日本人的情形，大致有三种。

第一种，被除中国人、日本人以外的其他国家人当作日本人。这种情况非常普遍，随便走在国外的街头就有人冲你愉快地喊“柯尼奇哇”，令你不得不笑脸相迎。这种情况是很容易理解的，就像我们分不清楚法国人和意大利人、印度人和巴基斯坦人、美国人和加拿大人一样。我有一次到摩洛哥，听说当地有阿拉伯人和柏柏尔（Berber，北非地区的土著居民）人，便问当地人两种人有何区别。不料我得到的回答竟是：中国人和日本人有多大区别，阿拉伯人和柏柏尔人就有多大区别。说实话，被老外当作日本人对我来说没有任何负面心理作用，每每是很有趣和愉快的经历。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西非科特迪瓦的阿比让机场，我拿着当地电话公司CITELCOM的电话磁卡试图打电话，但是怎么也拨不通，不知道是我不会用，还是磁卡有问题，于是问旁边的黑人闻讯。结果那黑人看着磁卡对我调侃说：你们日本制造的磁卡你还不会用吗？

第二，被日本人当作日本人，这种情形不多见，但是还是隔三差五还是会出现。每当在国外（不是在日本）遇到日本人开口和我点头哈腰说日语时，我就觉得可乐：你们日本人不是深信日本人是与众不同的特殊的民族吗？日本流行“日本人论”，不仅社会文化独特，连人种也与其他亚洲国家没有关系。所以，当日本人在国外被当作中国人，大多数日本人都有几分不悦的感觉。日本人有民族优越感，日本国比中国富裕，自然不喜欢被当作中国人。一位日本教授在一篇文章内承认，如果外国人把日本人误认为中国人，日本人的感觉好似一个大学教授被当作一个售货员一般。可是，当日本人也把中国人误认作是日本人的时候，那么日本民族特殊论也就不攻自破了。

第三种情况，被中国人当成日本人，比如在上海这一次。偶尔遇上这种情形，我就上下求索，不知道是穿错了什么，还是动作不够协调，抑或是头发乱得跟小泉似的？郁闷啊！

记得有位中国作家呼吁中国人在国外被当作日本人的时候一定要及时纠正。但我看，中国人被误认为日本人或者日本人被误认为中国人，有时候也不妨顺水推舟将错就错。记得台湾作家三毛曾写过一篇《亲不亲，故乡人》，其中有三毛和她的日本朋友莫里这么一段对话：

三毛对莫里说：“你知道吗，我在撒哈拉沙漠住着的时候，为了偷看当地人洗澡的风俗，差点没给捉去打死。后来有人怀疑到是我，我当然死也不承认，硬赖给你们日本人，嘿嘿，聪不聪明？”当然三毛的朋友也不是好惹的，他居然露出坏坏的笑容，和三毛握手：“每当我在国外做了什么不太体面的事情时，偶尔也会变成中国人哩！”听得三毛怒骂：“丑恶的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