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识课
(2014-06-06 20:4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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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冲芒种童年歌谣 |
午睡起来,忽然感觉身上的厚牛仔布裤子穿不住了,白T外面的亚麻布外披也觉得多余。
推窗望远,夏木深沉,池水幽暗。我好像嗅到了一股夏日的气息。
是的,夏天来了。
小时候上学早,记不得别的课程,但记得有一门叫《常识》的课非常让人喜欢。常识课不用做任何别的准备,就是在课堂上跟着老师朗读或背诵一些朗朗上口的顺口溜,场景非常欢乐。
那门《常识》课,总是与夏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不知道,别的同龄人有没有上过这类课程?后来,我才知道,小时候背的那些顺口溜实际上就是一些民谚,很多都跟气候或节气有关。类似这种:
春雾雨,夏雾热,秋雾虾子,冬雾雪。
春雾一朝晴,夏雾雨淋淋。春天不问路。
正月二十晴,树上挂响铃。
立夏要下,满塘满埧;立夏不下,没水洗靶。
立夏起东南(风),鲤鱼归深潭;立夏起西北,鲤鱼跳田缺。
清明要晴,谷雨要淋。二月二牛打汪,十家坏得九家秧。
雨落土地菩萨头,十个做田九个愁(指古历二月初二)。
惊蛰打一点,返九四十天(倒春寒天气)。
早上芒种仓仓满,晚上芒种忙场空。
以上是我在网上看见的。而我小时候念诵、至今还记得的,比如有:
蜻蜓低飞蛇挡道,大雨顷刻到;
有雨四方亮,无雨顶上光;
一带顶三衣,穿破才是衣;
衣贵洁,不贵华,笑破不笑补;
人是衣裳马是鞍,二四八月乱穿衣。
衣不长一寸,裤不短一分,借人衣服不合身。
七次量身一次裁,风流不在衣服多。
还有非常有趣,但当时完全无法理解的:
还有夏夜里乘凉时读的那些。洗过澡之后的孩子们,都纷纷被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然而并不妨碍我们一面背着满头满脖子白白的痱子粉,一面在妈妈或奶奶不厌其烦的叮咛和呵斥声中继续走东家,串西家,声嘶力竭地扯着嗓门吼那些顺口的:
这是我最爱的一首。唱过之后回到家,我还会意犹未尽地缠着妈妈,反复问:到底是弟弟先生还是我先生?比我后生的弟弟,是不是也可以称呼为哥哥、而把哥哥叫做弟弟?
现在看来,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的我,之所以如此执著于要将弟弟变成哥哥,其实在潜意识里,这是渴望有一个哥哥的表现。直到如今,我都还是非常嫉妒有哥哥、甚至有好几个哥哥的人。比如说林麦子同学。
还有一些根本就不明其意、却仍然津津乐道的段子:
枣子树,细细叶,桃花开到二三月,菊花开到九月九,好花好看月月红。
小学生,骑白马,一骑骑到状元家;打开窗子望到她,上穿绫罗下穿纱。
每个人的童年,也许都会有一两个绕不开的胖子。而一般来说,胖孩子大多心宽体胖,性格皮实。于是,一些专门针对胖子、打击胖子的顺口溜自然就应运而生。有时,哪怕遇见的是陌生的胖子,我们也会仗着人多势众,不管不顾跟在人家身后跑好几里路,嘴里念念有词,比如这首:
胖子胖,打电棒,
一棒摔到河堤上,
该我的钱,不还账,
左一棒,右一棒,
打得胖子不敢犟。
这完全就是故意跟胖子做对呀。胖子无非是喝凉水都长肉而已,就好像招谁惹谁了似地引发群妒。实际上,我成长的那个时代,吃多吃少可不是由得谁能说了算的。儿童一个月供应粮食12-16斤,这是国家政策!
三岁的鬼娃会栽葱,
一栽栽倒个路当中,
过路的人哦,莫伸手,
随他开花结石榴。
听起来饶是比较可恶。然而,最后一句“结石榴”,却又让一个恶作剧顿时满溢着童心与艺术的洁白光芒!
你脸上的麻子,一个摞一个,
最小的,最小的,像个鸡蛋壳。。。
宝爹有假洁癖。依据是别人洗干净的碗碟、茶具,他总要拿两个指头拈起来,一面再反复查看,一面还要反复追问:的确是拿清洗剂洗的吗?
见此情形,我会“怒火”中烧,俄而,往往脱口而出:
你,就是假爱干净!--假爱干净尿洗锅,糖鸡屎,糊馍馍。。。
这种很无厘头、却又非常生动形象的顺口溜,第一次从我口中冒出来的时候,不仅让宝宝和宝爹笑得前仰后合,更是自己吓了自己一跳;
多少年了?几十年的岁月呼啸而去,多少容颜已更改,多少情怀已远去。对于一个生命已然过半的成年人来说,童年就仿佛是一个幻境,遥远到根本就像是一个不存在似的;而那些念念有词的欢乐记忆,却就在一个不经意的顺口溜之后,如山崩地裂、如乱花飞溅,顿时昨日重现,时光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