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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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冲人在旅途台州仙居天台情感 |
车厢里一共是四十个人。除了四个小孩,其余的全是乐山乐水、所谓自驾俱乐部的“资深”成员。
这一次出行却并不是自驾。因为,盘踞在金龙大客驾驶座上的是一位剃了光头,身材彪悍却笑容谦和的北方大汉。他,却并不是自驾会的成员。
当油菜花映入眼帘的时候,我开始意识到,我们的脚下已经是桐乡的地界。高速公路的警示牌上出现:严禁疲劳驾驶的字样;然后是:严禁道旁停车;最后出现的是一只逼真的酒坛子。这个酒坛子的样子,正是未村人人都喜欢的那种;但是,酒坛子却被重重地打了一个红叉,上书六个大字:严禁酒后驾车!我严重怀疑这个酒坛子其实就是一个广告。因为与某婉约女子相联,我不由坐直了身子,将脸紧紧贴在窗玻璃上;窗外的一切,被尽数收进眼底心底。
我有晕车的毛病。但是这一次,即便是坐在靠后的座位,我却一直气壮如牛。
此时,我们离开上海已经一个多小时。有温暖的光亮渐渐在头顶上方四散晕开,飞飞扬扬的小雨细若游丝;天,像是要放晴的样子。
这就是母亲心里的江南水乡了。小河,沟渠,池塘,水洼,在雨后初霁的田野错落纵横。湿漉漉的小路上迎面驶过来一辆摩托,骑车的是戴了斗笠的年轻男子。男子身后的女人,一手挽着竹篮,一手紧紧抱着男子的腰。这对小夫妻是要下地采芥菜了吧?记得母亲念叨过的一句民谚,叫:三月戴荠菜花,桃李羞繁华;
春分时节,正是水乡采摘荠菜、包春卷炒年糕的时辰啊。
小桥,流水。流水边的,就是人家了。水乡的人家,那是江南的魂。只见家家户户都用石头垒起了高高的台阶。石阶下面,往往是三、五株桃红或是梨白开得正好;高高低低的花树下,是深绿的菜畦;菜畦里,隐约可见到细细、青青的蒜苗。用这种田野生的蒜苗炒鸡蛋,怕是要香到骨头里去。人家的后山上,是层层叠叠的田垄;有麦子,蚕豆,和浅金色的油菜花。那些青黛、金黄、碧绿和沧桑的颜色,就像调皮的画童不小心打翻的颜料桶,是文字描绘不出的丰富、天然和婉约。菜畦边也常见到小小的水泊,它们跟打碎的镜片一样流光敛滟。水泊边,大概是邻家的菜畦,以枯朽的茅草为界。经历了一冬的霜雪,那一蓬蓬柔软的茅草,已呈灰白或金铜的颜色。只要是中国人,看见这样的田垄,茅草和花田,怕都会想起一个叫做家的地方。放眼望远,只见袅袅炊烟,白墙黑瓦,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悠长和人家的沧桑。有人在门前的空场上摆出桌子,一家老小就围坐在桃花树下一起吃饭;门前一溜的土陶罐里,是否装着佐餐的小菜?这样一想,就觉得有些饿了。
这样的江南,这样的人家。这样的“书似青山常乱叠,人如红豆最相思”;一颗意气风发的心顿然柔软如泥,如泥委地而不着无边际溃不成军。。。。。
到达仙居的时候,时间已到了下午2点半。
整整行驶了六个小时,全程500多公里。
雨住了,山里的夕阳红得像一枚南瓜饼。舒缓,甜润的空气,将都市的乖戾与紧张荡涤一净。换上衬衫和薄外套。用十五分钟时间匆匆吃过中饭之后,一车的人就直奔仙人居。当夜,只有短短六个小时的休憩时间;第二天一早,我们将再赴天台和国清寺。
两天之内,日行七百公里。自杀般的精疲力尽之后却发现,其实最美的风景,是在从未抵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