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发生一个社会新闻,东莞火车站的站长被撤了,原因在于一张照片,他的手下托着挤不上车的旅客,把他们从窗户里塞进去,被视察的领导发现了。
要在四分钟内爬上爆挤的绿皮慢车1500人,这比军事演习的难度更大。那些挤不上去的年轻人,蹲在车站的月台放声大哭,那悲痛的样子,像找不到家丢了妈妈的孩子。而那些车上“沙丁鱼罐头”们,魂儿早已飞到家乡的小村庄。那里是他们的童年所在。
鞭炮是天然适合在小村庄放的,先是一缕青烟绽开,过上片刻,空气中传来炮仗悠长的声音,即使现在的炮仗造得像雷管,辽阔的大地也能让他变得温和起来。但城市里的鞭炮一旦响起,狭窄的楼板阻挡着声音,那响声像发生了恐怖袭击。
城市里的庆典总爱放烟花,在灯火辉煌、摩天大楼林立的城里,要想让人们看到烟花,燃放的当量大得如核武器。而且,城里的烟花可以点着一座大楼,扑都扑不灭,我曾在村子里用“气火”(一种烟花,大致如万虎想上天时用的那种)点燃一座麦垛,然后小孩子们就围着麦垛欢呼,还有人跑回家拿红薯来烧着吃。
那些沙丁鱼们千辛万苦回到家里,并不是为了看春晚,他们最大的事情,是要在大年初一给“主”磕头。这里的“主”可不是上帝,是他们的家谱,一张大布挂在墙上,上面写着所有长辈的名字,先考某某府君,旁边写着他的夫人李刘氏。
大年初一,全村的人都起五更,一点灯光没有,村里街道上影影绰绰,一个家族先给自己先辈磕头,然后去别的家族的“主”上磕头。不管平日里打过几场架,给人家的先人磕个头是必须的,这是老理儿。家里有主的人,会远远地跑到胡同口迎接,给大人挨个递烟,磕头完毕,再送出来,往孩子们兜里塞糖球。家家如此,这是个仪式。
老天爷和老灶奶奶是早就贴上了,门口石墩上点着两根蜡烛,不过很快就会被到处放炮的坏孩子给拔走。他们把蜡油滴到破布上,制成一个大火把,一群孩子跟着火把疯跑。然后玩“藏猫哏”,就是“躲猫猫”。
那些沙丁鱼罐头们,在火车里困得东倒西歪,流着口水像蚕吐出细丝,随着火车的行进一荡一荡。早就荡到外婆桥去了,三十的晚上,等着这些老爷们儿的,还有一场热热闹闹的牌九。
只要那狗日的乡派出所,不趁年三十抓赌,给自己发最后一笔年终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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