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广州番禺惊动了全国,高尚社区的业主出街了,中产小资们走上十字街头,反对在自家门口开建垃圾焚烧厂,广州媒体也群起响应。值得称赞的是,遭到天下围攻的官员们这回忍了,他们开始与市民坐下来谈,搞搞听证,讨价还价,给一些地方政府做了个好榜样。
在抗议的时候,市民们连废纸都不乱扔,不给人以口实,政府也是客客气气,说要良性互动。在这样的氛围下,垃圾焚烧问题就有望找到出路,起码在高档小区旁边建不成了。这里的业主们有知识,知识就是力量。
在大城市里,垃圾问题由来已久,但矛盾开始激化是在这两年。去年,北京朝阳区的小区业主多次堵路,抗议当地垃圾焚化厂散发恶臭,政府被迫向市民道歉,并表决心除味。可以肯定的是,朝阳、番禺的维权运动只是一个开端,随着城市垃圾的饱和,以及市民维权意识的提高,反对垃圾焚烧的运动将在各个城市兴起。
抗争维权是件好事,但愿每一场抗争都会胜利,但是,娜拉走后怎样的问题又出来了,在你这里不能烧,在他那里不能烧,都让垃圾焚烧远离自己,那么垃圾场建在哪儿?有说烧了好,有说埋了好,究竟怎样才会好?
自从一百多年前,英国架起炉子烧垃圾开始,反对的声音就绵延不绝。民众基于私有财产神圣的理念,纷纷自扫门前雪,保护好自己的家园,迫使垃圾焚烧迁址,向弱势地区转移。二战之后,环境运动兴起,公众开始了大规模的抗议,环保组织也上下奔走,弱势地区也得到有力的支援,西方政府被迫改进焚烧技术,提高排放标准,加快了垃圾处理的步伐。目前,已经形成了“市民分类收集、政府分类回收、最终焚烧填埋”的一条龙处理体系,而垃圾分类也被公认为最科学的垃圾处理方式。
我们正在重走西方的路子,经济发展,垃圾围城,垃圾焚烧扩大,市民抗议,矛盾激化,政府推动,市民分类。在咱国,垃圾焚烧中心刚刚开始扩张,二噁英的恶名相处流传,市民恐惧之下开始阻拦,双方开始擦枪走火。而此时,双方的科学垃圾处理意识都很淡薄,市民更多的是抱怨,自觉分类者少,而政府满腹委屈,怪市民不理解难处。对抗背后,一场全社会的环境运动正在酝酿之中。
难道就没办法超越对抗吗?既然已经了解垃圾变迁史,并知道最终的解决途径,何不跑步进入新时代呢。当然,最常规的路子,是民众持续抗议,和政府坐下来谈,媒体监督腐败,在不断冲突中达成动态的平衡。压力之下,垃圾处理远离市民抗议密集的地区,逐渐向农村落后地区迁移。但这种办法在咱国有一个难处,环保组织太弱小,政府与市民之间缺少减压器。没人居中斡旋,冲突容易升级,另外,在冲突中成长,在矛盾中解决矛盾,这也不是政府所喜闻乐见的。
在这种情况下,让政府来主导垃圾问题,也不失为有效的办法。只要用办北京奥运的热情、人海战术的规模、城管拆迁的魄力来搞垃圾处理,政府积极动员,大妈逐户动员,造成一种兵临城下的气氛,强行提高市民的垃圾分类意识,同时政府在垃圾焚烧技术方面一步到位,在选址上充分考虑市民意见,并推行垃圾分类标准化改革,何愁大事不成。这种自上而下,大力推动,思想动员,正是我们政府所擅长的,只要发挥“不分类,毋宁死”的精神,垃圾分类理念被迅速推广,并为市民所接受,是可以预见到的。
在大城市,在市民关注下,垃圾焚烧问题正在解决中,市中心不烧,高尚社区附近不烧,风景秀丽处不烧。于是我有些担心,那些垃圾焚烧中心恐怕会向农村转移,向“不会闹事”的地方转移,向贫困落后的地方转移。这与我们谴责的发达国家向第三世界倾倒垃圾一样不人道,农村的水已经被污染殆尽了,再向他们呼吸的空气投毒实在残忍。
以中国的雄心和抱负,在未来可见的时间里,垃圾问题必是心腹之患。希望政府把卖地换来的巨资,分一部分在垃圾分类的事业上。别歧视垃圾,垃圾中也有GDP。希望市民们先守住自己的家园,散散步,赶赶集,分分类,将维权运动进行到底,这也是帮政府解决难题。
日本的垃圾分类搞得最好,他们发明了一个垃圾日历牌,规定市民哪天可扔哪一类垃圾,各家垃圾需要分类包装放好,如果搞错可焚烧、不可焚烧和不同的可回收垃圾,就会被拒收。在垃圾分类的系统里,市民要负担起很复杂的工作,如果让我们来照猫画虎,我们能不能做得好呢?我心里没底。
潘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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