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茫茫的网络大海里,有一个物种与自己进行着殊死的较量。他们的出生就是为了反对,反方是他们存在的惟一意义。这一个物种叫蜜,另一个名字叫黑。
这个物种不是走红的草泥马,草泥马是一种好脾气的动物,他们只在遭受侵犯的时候才会抵抗。“蜜”和“黑”其实是一个物种的两个性别,他们是男女生,是正负极,是寒热带,是黑白道。“蜜”像一颗藤萝,攀附在任何一棵网络新闻的树干,分泌出粘甜的汁液紧紧缠绕,守望呵护并腐蚀他,像一个腐食动物。而“黑”则像一个深海章鱼,静静地泊在网络海床上,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当网络新闻的腐尸沉落在海床,上面爬满了海鳗一样的“蜜”,“黑”就自动复制出无数个自我,与“蜜”进行残酷厮杀。在暗黑中的战争中,正义是一种邪恶,“蜜”和“黑”其实是一种带功的病毒,他们都是杨丽娟。
但有一种“蜜”不是这样,他与“姚黑”“姚蜜”不一个物种,他是一个善良的“麦蜜”,他是我的专栏编辑晓蔚郑。
晓蔚郑从来不发帖,不参与任何民族战争,他只在自己的版上默默地爱着麦迪。他改了生日,宣布自己在某年的34秒13分出生,因为那个让他哭过无数次的时刻。如果你问他的年龄,他永远是22岁,他在22连胜的那一年不再长大。
在每一个比赛的早晨,我以及其他同事,会准时被他叫醒,“起床了起床了,快看我们家麦迪。”在我来得及打开电视之前,他会用时空连线告诉我麦迪的出场时间、精彩时刻、今日心情、小腰如何,等我终于按捺不住关机打开电视,麦迪已经朦胧着睡眼下场。那天,如果麦迪打得很牛,头条,如果不很牛,头条,如果很不牛,头条。
“我们家麦迪”的声音会回荡整个赛季,“我们家麦迪是最强的摇摆人,”“我们家麦迪腰有伤还能拿四十分”“我们家麦迪有伤绝不硬撑着,”“那谁多傻啊,我们家麦迪会保护自己。”这个倒霉的赛季,“我们家麦迪”渐稀,也听不到起床号,每次见到晓蔚郑,我会关心地问“你们家麦迪如何”,晓蔚郑总是很悲悯,“我们家麦迪”家族死了那么多人,他正在思考生死问题,他的内心你怎么知道,他脆弱是因为他善良,他做什么我都会理解。
后来麦迪消失了,晓蔚郑不再主动提起,我们会特意跑去问他麦迪的情况,像咸亨酒店里的闲人问孔已己的腿怎么了,并以“麦蒂傻逼”作为问候的结语,这让结结巴巴的晓蔚郑受到了伤害,他的版面也消沉了很长时间。不过在短暂的失语之后,“我们家麦迪”又找到了新的话题。
晓蔚郑辞职了,回南京找自己的姑娘,送别宴上,两箱啤酒之后,他贴着我的脸以100分贝的力道窃窃私语,“我们家麦迪”是“打我福尔”功臣,是穆特姆博介绍他去的,他回来后世界观就变了,他是个有良知的人。那天晚上,这句话被重复了一万多次,十余个送别的脸被喷射了蜜一样的唾液,直到人群星散,“打我福尔功臣”还作为“难忘今宵”回荡在龙潭西路的夜空。
漂在北京的日子就要结束了,这将是晓蔚郑在京城的最后一个版,他作为我编辑的职业生涯告一段落,但这个磨叽男人作为一个麦蜜,将永远活在我们中间。所以写下小传,以资纪念。
潘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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