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唱歌史很漫长,但K歌史相当晚。
五六岁的时候,姑姑用单卡录音机放石小倩、“济公戏嫦娥”,我就跳到桌子上跟着学,“我们为了寻求美排成一条队”、“成,成,成吉思汗!”“吉米吉米,来吧来吧”。以至于到现在,我唱的歌比同龄人要古老一个时代,每次K歌都被误认为60后生人。
现在K歌一般去朝阳门钱柜和崇文门钱柜,崇文门这家后来改了名,原因据说是被真钱柜给告了。先派一同事去预定,半夜下班,一伙青年流氓呼啸而去,整个下半夜只收费一百多块,是“半夜鸡叫”的好地方。
包房男女的规则是只称“艺名”,最当红的K歌之王是三位:“虎坊桥的耀明”,盖因该君痴迷并擅唱黄耀明,我们原单位在虎坊桥;另一当红艺人是“幸福大街的学友”,这是单位新地址;此外还有“朝阳门的张宇”,老兄转会去了朝阳门的《体育画报》。“黄耀明”的气质是“耀明+国荣”,该君进包房的头一件事是把两歌手的老歌一一陈列,从“马路天使”一直唱到”风继续吹“,然后纵身下台,呷着饮料”沉默是金“了,等待”风再起时“的机会。”幸福大街的学友“在大学时就是风云人物,赶场唱过酒吧,歌路宽广,独自唱一夜绝不带重复,尤以模仿歌神为保留节目。”学友“押轴的是唱古巨基的《劲歌金曲》,二十几首香港老歌串烧,怀旧情绪连绵不可断绝,一曲终了,往往包房人去楼空。
朝阳门的“张宇”专攻张宇,声音沧桑,声带颤抖,尤其动人的是尾音部分的那一哆嗦。“张宇”定期参加一个聚会,一班互不相识的K歌高手在网上约好,某天某时某歌厅集合,默默坐下,轮流开唱,每人新练的牛逼之作,一一唱完,AA付款走人,仍然形同陌路,十分冷酷。可篡改古人一句诗形容之,“
.......座间多是豪英,黑灯疏影里,K歌到天明......”
我的唱法是博爱型的,无人可模,没法定位,于是被称为潘通才,属于二半吊子歌手。我这样的K歌时颇受歧视,往往唱至半截,就被人偷偷掐断,那种马上入港却意外搁浅的感觉煞是恼人。痛定思痛,我总结出K歌规律,不会陈升不会杰伦不会耀明不会奕迅的,一般会受歧视。唱德华会受歧视,太简单;唱大佑会受歧视,太怀旧;唱刘欢会受歧视,太老土;唱驼铃、梦驼铃就不是受歧视的问题,他们会客气地称你为大叔,亲切地说您走错门了吧,您要去的地方是八一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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