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约会

  镜片镀膜的反光让屋外的一切变成了诡异的绿色。在土黄色的城市，这种幻觉让人迷惑。天好象刚下过雨，明媚而清凉，我在等人。

  SARDY给我电话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眼前这座教堂的故事。此刻它就矗立在隔一条街的对面，颜色灰冷，越发觉得风凉。我做了太多的梦，本来我以为这是好事，因为那让我觉得很丰富。可现在，我一个人乌着眼圈在这家店里等人就不怎么美好了。

  SARDY还没有来，我不记得她约在什么地点，好象是教堂附近吧。于是我只好等下去。

  这家店很奇怪，店主是个穿着砖红色连衣裙的老女人，脸上的皱纹让我想起了摩托车的散热器。当然，这并不奇怪，你在这里随时可以看见如同蜂巢或者百叶窗一样的女人，奇怪的是这家店只供应白水。贵到离谱，150万里拉一杯，而且不可以续杯。在这个人人都是百万富翁的城市，一杯水居然这么贵。在次之前我只喝酒。

  砖红色连衣裙的老女人张在跟一个酒糟鼻的中年男人聊天，时而捧腹大笑时而窃窃私语。我很仔细的竖起耳朵还是没有获得任何信息。头又开始疼，每当要用心做一件事，头疼就不期而至。我只好开窗外的风景或者通过风景来考验自己的地理——这里离迪旺街差不多3个街区吧？

  门突然被人撞开，红铜的风铃响的杂乱无章。一双黑色马靴急走到我跟前，我抬头看了看SARDY，她跟几年前没有什么变化。浅棕色流苏上衣，灰色卡其布裤子，兰色衬衣，肩上多了一架很笨重的相机。风风火火如同马上要冲锋的战士。

  “你居然开始喝水了？”语气也没有变。

  “来一杯吗？”我尽量放松，不去想她找我来这里的原因，因为我不想头疼。

  “不！你干吗在这里？”SARDY头发乌黑带卷，很自然的遮住了她左耳下的一条小伤疤。那是我14年前不小心给她留下的。

  “不是你约我来的？”这个城市的水不伦不类，就像这个城市的信仰。

  “我说的是教堂，这里是教堂吗？”她好象受了气，就那么站着。

  教堂？还是教堂附近？我们是约在教堂？SARDY的眼神有点飘忽不定，我一开始以为她也忘记了约会地点，但马上发现那不对。她好象是在留意窗外的动向。

  她突然很神秘的凑到我耳边，“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很奇怪，警觉固然是SARDY的优点，可我从哪里也看不出她是个高尚的小偷。如果不是被她遇见，我本来可以有个很好的假期，甚至是个永远的假期。

  “那么，你是说那个教堂？”我指了指街对面的那座冷灰色建筑，“我们去看看吧！”

  “好的！我带路！”SARDY脸上出现了一种很狡黠的笑容，她小时候骗我巧克力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

  无序的风铃再次响起，我来了，君士坦丁堡——我喜欢这么叫它，这个奇怪的城市，这个穆斯林游走在歌特建筑下基督徒穿梭于清真寺中的城市。看看你留给了我们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