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上学期实习结束,一数自己的口袋居然赚了那样多的钱,于是开始了细水长流的好日子,就是到了晚间,像游魂一样满街找吃的。
我读的学校和隔壁的大学只隔着一条街。那条街上,有许许多多的小摊小贩。夏天的晚上,下了自习,同学们男男女女,三分成群回到哪里消夜一下。我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精神,和我一起出去吃吃喝喝的不是我的同学,而是我家老妹。尤其是到了周末的晚上,老妹不用学习,我们两个把自行车在路边摊一架,坐在那摇摇晃晃的小板凳上。
“老板,红苕粑。”
红苕粑,就是将红心的红薯去皮捣碎,捣得如同肉酱一般,然后用猪油和菜油合在一起,再加上白糖。“老板”通常是附近乡村的大姐,自行车上驮着一个铁皮水桶作的蜂窝煤炉子,一锅和好的红苕粑,几个小板凳。小小的蜂窝煤炉子就架在那辆旧旧的自行车旁边,小平锅上倒上浅浅积几滴油,将一勺捣碎的红苕摊入锅里,在烧得滚烫的菜油里发出刺啦的响声,然后一股子甜香四溢。然我和妹妹四只眼睛盯着锅里看着变得橙黄色的红苕粑,咽着口水,“老板,
好没有?”
老板笑眯眯地说道,“不急,一定要煎够火候,才香。”
一定是要等到不耐烦的时候,红苕粑才能出锅,老板给我俩一人一个红苕粑,用黄纸包着,那红苕粑煎得黄橙橙地,两面苏苏脆脆的一层薄壳,一口咬下去,里面便是软软糯糯的化在嘴里,又香又甜钻满口。
我们两几乎同时呻吟一声,转头叫道:“老板,再来四个。”然后相视一笑。
最后擦着一嘴的油,站起来,走到卖冰棍的面前,一元钱两个娃娃头冰淇淋。
我和老妹靠着各自的自行车,慢慢地抿着。我说,“老妹,这娃娃头,真像你。”
老妹很漂亮,有一张可爱的圆脸,挺直的鼻子,圆圆的眼睛一笑就像月牙一样弯弯地,特别的招人喜欢。认识不认识的人都会对她说,啊呀,你长得真甜,真可爱,我对妹妹说,你就像娃娃头。 老妹总是好脾气地被我欺负,憨憨地笑一下,然后噘着小嘴:我知道,你嫉妒。。。
我
一耸鼻子,谁稀罕,不过我承认我嫉妒过老妹的人见人爱,而我从小就是一个刺头,自然没有人说过我甜。
前几年再回国的时候,我和已为人母的妹妹带着她的女儿走在大街上,突然说起了那记忆中不曾遥远却再也找不到的红苕粑,老妹说,我请你吃娃娃头,我拉着她和外甥女跑过马路,钻进超市。我举着娃娃头看着老妹依然圆圆的脸,刚想开口,咽下了那句话。弯下腰对着我美丽的外甥女说,这是你妈妈和大姨小时候最爱吃的娃娃头。外甥女弯着和妹妹一样笑起来像月牙般的眼睛,张着小嘴,“真的啊?妈妈?”
妹妹的圆眼睛一弯,是的。
我看着妹妹依然甜美的圆圆脸,是的,那些简单而甜美的日子虽然几经是久远了,但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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