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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一生平安!

(2007-06-18 09:04:51)
分类: 教育反思 父母误区 心理咨询
――“我的父亲母亲”之母亲
 
好人一生平安!
母亲和我
好人一生平安!
母亲、妹妹和我

好人一生平安!

   
    我的母亲是一位老师,“文革”中被称作资产阶级小姐。在人们印象中,资产阶级娇小姐是娇生惯养,吃不得苦的,可在母亲身上看不到一点娇惯的影子。母亲曾经有过优裕的生活,上过教会学校,解放初毕业于当时的国立中央大学教育学院,为了父亲她从济南调到聊城,当时聊城还是一个破旧落后的小县城,他们结婚时租住在一间小农房里,条件很艰苦,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就更艰难了(当然那时全国都那样),他们把好东西都留给了我们兄妹俩,还记得父亲的病号口粮(当时病号照顾吃细粮,其他的人都是粗粮)大都照顾了不是病号的我(当时我妹妹还在吃奶),结婚后父亲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不久又瘫痪了,母亲默默地照顾了他几十年,至今我没听过她一句怨言,甚至没见她对父亲发过一次脾气,倒是看到父亲时常对她发火,可能是因为生病心里烦躁吧,也正因为这样,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认为大约天下的爸爸总是要对妈妈发火的,后来看到有邻居家的情况正好相反,才知道是妈妈脾气好。

   母亲脾气好,不是因为她性格柔弱而是出于她天性善良,她对别人要求很少,待人宽容,这种宽容出于本性,发自内心,不同于我们有了人生阅历,读了一些劝人善行的文章,才知道应该对人宽容,对他人和气,才有意识地劝导自己容忍他人。母亲虽然吃了不少苦却从未抱怨过,在我记忆中,也从未看到她记恨过谁,哪怕是对哪些文革中贴她大字报,批她资产阶级小姐的人,对哪些说她用两个脸盆,一个洗脸一个洗脚,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学生,就即便他们的行为是“忘恩负义”“欺师灭祖”,她还是没有一丝记恨。

  如果说母亲对父亲几十年如一日的精心照顾,是出于夫妻恩爱,不能说明她“善良人性”的话,那么她对我的奶奶平时无微不至的照料,病床前的端伺奉,对奶奶病情的牵肠挂肚则完全是出于她的本性。

    记得我十三岁那年,奶奶不小心挤断了两个手指头,再加上身体病弱,住了两个多月的院,出院时邻床同住院的阿姨说你姥姥终于好了,这么大年纪又有其他病,要不是你妈这个女儿孝顺这次恐怕就够呛了。当我告诉她那不是我姥姥是我奶奶,她瞪着吃惊的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唏嘘许久说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媳妇。可这样的事情对我们兄妹俩来说太平常了,尤其是后来那些年,奶奶三天两头住院,父亲时好时坏,母亲除了要上课,要照顾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还要轮番伺候两个重病号,真不知她怎么熬过来的!我只知道,父亲一次次地起死回生,次次转危为安!不知多少次父亲自感不行时,紧握着我的手不停地嘱咐:你妈妈为了我和全家吃尽了苦,她是黄家的大恩人。让我永远不能忘怀,更让我感动的是,我奶奶去世后,我到苏北老家给奶奶上坟,发现很多人都知道黄家有个孝顺媳妇。原来晚年我奶奶坚持落叶归根,父亲执拗不过她只好让她回去,每月提供生活和医疗费,由我叔叔婶婶照顾。谁知回老家没多久我奶奶就把我妈的事闹得全乡沸沸扬扬,逢人就说鸣鸣妈妈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孝顺。我想仅凭一个老太太一张嘴,短短的几年让周围四乡八村都知道,并不是那么容易。母亲在异地出名,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自打她和父亲结婚后,连续几十年给老家寄钱,过年过节母亲还总跟父亲商议多寄点,父亲说少寄些吧,母亲说今年收成不好,小宏(我叔叔)看病又花了不少钱,多寄些吧。因为给老家汇款都是母亲到邮寄办理,所以登记的是母亲的名字,想想几十年来不断地收到我母亲的汇款,这种传播和印象会是怎样?
 
  母亲为家付出她的全部,可在我的潜意识里,母亲的价值却常被忽略,起码在重大事情的发生和决定上我是先想到父亲的,这种情况现在有点大的改变,一方面是因为父亲听力越来越差,另一方面是我越来越感到母亲价值的重大。如果过去母亲是一条静静流淌在我们全家身边的小溪,默默滋润了我们的心,而现在母亲在我们的心中是座山,我不敢想像这么多年没有她,这个家会是什么样?我十分懊悔没有早一点认清这些,同时也惭愧自己的势利(家庭内势利症),对那些自甘沉默,实际上有着大价值和做过大贡献的人,我们往往忽略甚至忘记他们,也许这是我们人性中的弱点之一,但他们却对这种情况并不在乎,认为这本身就是他们应该做的,是他们的责任、使命,是他们真实的价值,他们以此为荣,以此为使命,认为这样的人生对他们才没有遗憾。


  母亲唯一的一次对我发火,是在我小学五年级时,正是文革中学校停课,小男孩们逃出课堂“闹革命”了,唯有女孩还在教室,我留在课堂怕其他男孩起哄,又不愿去玩闹,只好背着书包回家,母亲一见我“逃学”,脸都青了,劈头盖脸训了我一顿,我第一次见母亲发那么大的火(以后再也没有见到),吓得我背着书包逃回学校,可到了学校又不能回课堂,只好找到一片小树林,把书包当桌,小树当靠背,预习没听过的课程,几个月的时间学完本学期的课程,并自己做完了作业,但没让老师改,也不敢让母亲知道。下学期复课时,我发觉我的功课不但没落下,反而由于学会了自学,知识更扎实更灵活了,感谢母亲无意中让我很早就掌握了自学的意识和本领。母亲是一个菩萨心肠的人,见不得学生作难,以致于有些题做不出来时,她忍不住要给我讲,我着急地捂着耳朵拒绝。这种独立思考,独立解决问题的习惯和意识让我在今后的学习、科研和创业中着实受益匪浅。


  母亲坚强、从容是我们家最大的精神支柱。回想过去的日子,无论是父亲的病有多么重,家庭多么地受社会歧视,只要看到母亲安祥、慈善、坚定乐观的面容和行动,我们都会感到没有什么,一切都会过去。


  母亲是一个极其通达乐观的人,家里经历了这么多事,父亲常年有病经常发脾气,也从没有见过她愁眉苦脸过,永远是一幅安祥、平和微笑的表情,在她的影响下(我和妹妹虽然一个脾气躁,一个憋不住事儿,这些可能是随了父亲的脾气),但对待生活中再难再苦再愁的事,我们都有一颗从容的心,这是母亲言传身教所赠给我们最好的生命礼物。


  但母亲退休后有一段时间一反常态地唉声叹气,一点小事愁苦着脸。母亲在父亲病倒的几十年里,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家庭生活和工作的全部压力,一直非常乐观,从来没有忧愁过,她的反常让我不安。而我那时正忙着下海创业,不懂母亲的病症缘自何处,只是安慰她。后来才知道母亲患了典型的忧郁症。以教书育人为人生乐趣的母亲,退休后对失去了工作和生活的重心感到无所适从,正在这时又检查出她有脑萎缩症状。母亲照顾父亲几十年,她一直相信只要自己的身体好,就一定能和父亲携手度过难关。一旦她的身体垮了,父亲怎么办?几年后母亲跟我们讲:每晚她都睡不着觉,时钟的滴答声,声声敲在她的心坎上。可惜这一切,作为长子的我不知如何帮母亲渡过难关。也恰恰是我用研究太阳能的钻研母亲的病症才得出一些经验,现在几乎成了治疗抑郁症方面的专家。想想母亲靠自己的毅力战胜了病魔,我的眼睛也湿润了,愧疚的心情久久挥之不去……


  母亲是一个很时尚的人,她对环境、能源、生态等概念特别的情有独钟,倒不是因为儿子做这项工作,其实由于她对我的熏陶,才使我对太阳能从有感觉到有行动再到热爱。


  如果说母亲有什么缺点的话,在我眼里,就是她太容易相信那些卖野药或包治百病的江湖医生了,也可能是因为家里有病号的缘故,病急乱投医吧!


  我们中国人不善表达,不易表达,不懂表达对家人的情感,孩子稍大后很少用拥抱、亲吻等方式表达母子之情,这几年当我这个近50的儿子有意无意地拥抱近80岁的母亲时,她禁不住回抱我,不愿意松手,妹妹在旁边对我耳语,说妈妈愿意让你多抱抱她。回想起这些,我总免不了眼睛湿润,是啊!伟大的妈妈,无私的妈妈,可爱的妈妈,你要的回报总是少得可怜,几十年的养育之恩,几个拥抱您就满足了,妈妈,儿从心里感激您,祝天下的母亲一生平安!

 

  后记:因为各种原因,《我的父亲母亲》这篇文章断断续续写了很长时间,每次重新提笔之前都很怕自己失态,草稿是在澳大利亚悉尼一个shopping mall 中写成的(2007年1月份),当时妻子和女儿购物去了,我坐在休息座位上等她们,写到祝天下的妈妈一生平安时,我忍不住热泪盈眶,引得许多人都回头。想想一个年近半百,经历过人生各种风风雨雨的人,还有什么能让他如此激动不已,毫不顾忌周边的情形?唯有生养他给他带来一切的父亲母亲!


  我知道我的父亲母亲是天底下无数普通父母亲中的一对,有人会说你把他们写得那么好,但倘若每个儿女都静下心来回忆父亲母亲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想想他们的好处,品味一下这些年他们伴我们度过的风风雨雨,我们每个人眼中心中笔下的父母亲都会是那么的慈祥,那么的仁爱,那么的不凡,那么的伟大。如果我们以儿女之心来看待别人的父母,那么在您的心目中天底下父母都是那么好,世间好人多多!
  
好人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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